安颜声音不高不低,可是话一出口,却让众人顿时噤了声,不管是怕,还是不知所措或是其它的原因,终于安静了下来,都直愣愣地看着安颜。
乱哄哄的人群不响了,但是还是没人动,他们看着安颜,待缓过了神,目光又齐齐地看向了郭钊,郭昕不在,显然此时此刻,郭钊是说话最有份量的人。
“郭将军,安姑娘这是要救人,她说的话,就一定要听的......”
王大夫也在,和两个医局的老大夫显然已经忙碌了有一会了,安颜说的话,他们率先反过了神,当然也知道此时郭昕不在,都护府是谁能说得了算。
“你们还看什么?除了大夫,都出去,安大夫,需要留下谁,要什么东西,请直接开口!”
郭钊剑眉一竖,便马上冲着屋里的众人道,还是很恭敬地冲着安颜施了一礼。
“东方允,张勇,佟雨你们三个立刻洗净手,给我打下手,郭将军,你让人马上备好热水,最烈的烧酒,开水烫洗过的白布,将东西送过来其余人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门,都在门外等着。”
“好好,我马上让他们去做......”
郭钊立马遣散了众人,也叫手下去做安颜吩咐的事情,他没有离开,看着几个大夫围在安颜的周围,都把她当成了主心骨,他更将目光落在安颜的身上,看着安颜的一举一动。
安颜利落地吩咐完,同时开始将东方允递过来的灰色炮子套在身上,净了手,便将泡过烧酒的羊皮手套套好,便直接向躺在床上的杨末走了过去。
张勇佟雨也已经很有默契地将安颜手术常用的刀具剪子一类的器械,迅速地消毒准备好,候在一边,这几天跟着安颜,两个小伙子也能够懂她的工作流程了,知道该怎么做助手了。
“那个......我可以在一边看着吗?”
郭钊见她并没有理他,但是陆离也没有走,他还是很礼貌地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不在旁边大惊小怪地乱喊乱叫,你就可以在一边看!”
安颜没有说话,陆离却在一边道,因为杨末毕竟不是郭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是在杀场上见过血雨腥风的将军,他觉得他在一边看着,比不看着,反而有好处,起码救不回杨末,他还是可以见证安颜为了救人有多辛苦努力,总是该站在她这边的。
郭钊便立马向陆离施了一礼,便很有自觉地站在一边,不会碍着安颜和几个大夫一起工作,还可以在他们需要什么的时候,吩咐手下人去做事。
“安姑娘,我们几个检查过了,身上其它部位都是擦伤,就这一处是致使伤,刀伤,很深,不停地流血,我们几个用药粉堵伤口,包扎,血也止不住......”
王大夫几个,赶忙指着杨末的伤口,手脚都有些发颤,他们处理不了,杨末又身份尊贵,所以才急急地叫两个小徒弟把安颜追回来。
安颜专注于床上的病人,杨末浑身是血,但是致命伤却只在腹部一处,她赶忙剪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判断伤口的深度和位置可能造成的创伤。
“刀伤,三寸五,深度四寸,流血量超过500CC,重度昏迷,脉搏虚弱,心跳减缓,初步判断脾脏破裂,其它内脏是否伤及需要开刀检查,东方允,止血钳,剪刀......”
安颜迅速而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这里没有输血设备,没有强心针,也没有生命体症监测设备,争分夺秒便是最大挽救生命的筹码,她必须迅速,准确地判断出杨末的受伤部位,采取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抢救,不然血流干了,内脏衰竭,那什么医术都没用了。
她此时想的只有救人,却没有想过,人要是救不回来,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而陆离却不能不想到,他和郭钊站在一边,注视着安颜和几个大夫忙碌得跟陀螺一样,而他的心也绷得紧紧的。
“果然是脾脏破裂,损坏程度三分之二强,必须切除,郭大人,你没意见吧?”
安颜已经打开了杨末的伤口处,检查了一下内脏损伤情况,还好只是脾脏破裂,但是她要切除器官,却是一定要征求家属意见的,她抬起头,看着郭钊,她已经累得满头都是汗水,这一抬头,汗水又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直接便向眼睛流去,让她本能地闭上眼,想要去擦汗,可是手套上都是血,她也下不了手。
“切......切除脾脏?那......那他还能活吗?”
郭钊一时懵了,她忽然问他,他当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可是古代人,信奉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头发都不能割,何况还是......脾脏?
“我去,就问你能不能切?想不想你姐夫活下去了?”
陆离无奈,却眼明手快地走上去,掏出手帕,非常及时地帮安颜擦汗,一点也不碰讳,而安颜此时也正需要人帮她一把,他过来擦,她还把脸扬起来,闭上眼睛任他擦去。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彼此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但是此时此刻,谁也没心情去想这些男女的暧昧之情。
“脾脏不是像心脏肝肾一样非得有不可,切了,人还能活,他现在脾脏破裂,损伤太严重,缝合不了,流脓流血,会伤害内脏的其它器官,要想活命,就必须得切除......”
安颜缓了缓神,陆离不是大夫,医学又是这么专业性太强的学科,即使是陆离这样现代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都说不清楚,何况郭钊这样古代的打仗将军呢?
她只能够以最简短的话解释一下给他听。
“安姑娘这些天在医局也给那个伤兵做过手术,切除过手脚,也切过腿,还有什么......阑尾,那些伤兵也还活着,以前都说人自杀可以咬舌自尽,安姑娘也说那是无稽之谈,很多人舌头整条被切了,都还活着不是,那个......太监受了宫刑不是也照样还能活?她说的话,我们几个都相信的......”
王大夫几个也赶忙道,对于安颜太过惊人的治疗方案,他们见得多了,倒也并不觉得太过稀奇了,反而越发地信任她了,就像杨末的伤,他们几个束手无策,她也敢下手,就要比过他们几个老家伙,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可是沔王信任她,她医术高超,他们也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