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内似乎并没有什么机关一类的东西,一行人走走停停,却也在不多时,来到了另一道巨门之前。
此门高约三米,通体铜浇铁铸,仅仅是看上一眼,似乎就能察觉出它的坚硬。而青铜巨门之上,花纹错落,在正门门环的位置,两个鬼脸无声张着大口,似乎要将路过一切东西撕咬为无物。
仅仅是盯上一眼,我的心神仿佛就被那门上的两个鬼脸给摄了过去,让的我心惊肉跳的同时,赶忙收回了盯着鬼脸的目光。
按理来说,门环上一般载有朱雀、双凤、羊头铺首。这些铺首,狰狞怒目,露齿衔环,将威严气象附加给大门。而眼下这般,则是两个挣扎的人型鬼脸,无论怎么看,都只给人以阴森恐怖之意,却不曾出现任何与威严有关的东西。
不敢再去看那两个鬼脸,我收回目光,却是在门口的位置,又看到了两个半米多高的陶罐,这罐子比起之前所见的那些都要大,却是不知为何。
不过让我心惊胆战的,则是陶罐之上应该采取了更为完整的倒模之法,不仅渡了釉,甚至陶罐本身之上,同样有两个怒目圆瞪的鬼脸。看的人一阵发慌。
确切的说,这两个陶罐,已经不算是意义上的陶,都能称之为瓷器了。只是那两个鬼脸,无论怎么看都有些让人觉得恐怖。
收回目光,乌老大的心神,此时却已经完全被甬道正中的青铜巨门吸引而去,也不知他何时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白纸,似乎是在临摹那巨门上的两个恐怖鬼脸。
“以人脸衔环,古往今来这家伙恐怕是第一个。”
乌老大一面临摹着,一面似乎掩饰不了自己的激动心情,大笑着说道。
对此我不置可否,的确,以人脸衔环的家伙,这墓主人的确可以说是第一个,可同样的,如此诡异的墓,同样是我认为古往今来第一个。
乌老大开始临摹期间,剩余的人则开始百无聊赖起来,蛮子似乎是刚才的酒意未醒,却见他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旁的陶罐,竟是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这一幕看得我头皮发麻,都知道是用婴儿泡的酒以后,这家伙居然还喝的下去。
似乎没人准备拦着蛮子,蛮子喝了一口觉得不太过瘾,直接将手里的陶罐给扔了出去。
直到这会儿,乌老大才回头皱着眉头盯了蛮子一眼,不过后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乌老大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
乌老大虽说露出厌烦,却也没有出声阻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蛮子的行为在我看来,已经有些过火,可乌老大没说话,我自然也不会多嘴。至于蛮子跟随的四爷,此刻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我轻叹了一口气,却是不再去管蛮子,而是将目光放到了乌老大的身上,知道此时我才发现他会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这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青铜巨门上的鬼脸几乎已经快被他临摹到了纸上,两者几乎没有太大区别,惟妙惟肖。
我露出惊异,却是再度对乌老大刮目相看,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似乎有太多我无法看透的东西。
正在此时,另外一道更为巨大的碎裂声传来,我诧异,却正好看到蛮子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似乎正在用舌头舔地上的酒液。而他刚才弄碎的,正是青铜巨门前那两个大坛子中的一个。
“马勒戈壁的。”
乌老大爆了一句粗口,竟是直接将手里的纸笔收了起来,而他的身形,也很快出现在蛮子面前,随后出手将他给提了起来。
“没一个省心的。”
蛮子似乎是真的醉了,身形在乌老大的牵扯下摇摇欲坠。我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却是不敢多话,此时无意间一瞥,却是发现蛮子的脸,不知何时青黑一片,看起来甚至有些恐怖。
乌老大将蛮子提到了后面,随后便转身,又在青铜门前忙活起来。
他应该是在找机关吧?我如是想到,似乎是不经意间,我看向了蛮子刚才打碎的瓷罐,里面同样是泡着婴儿,不过身形却是巨大许多,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小男孩儿。
我心中一阵不忍,那瓷罐里的孩子,少说也两三岁了,却是死在了这个地方,甚至有可能他被装进瓷罐里时,人还活着。
“嘻,嘻嘻。”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我收回目光一瞬,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小孩儿的嬉笑声。
我愕然,整个身子立在原地,我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给放到了其他人的脸上,四爷依旧呆滞,蛮子恬着一张醉脸坐在队伍最后面,而黑袍女,我虽看不清面容,可还是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听到什么。
“大哥哥,来陪我玩呀。嘻,嘻嘻。”
声音再度响起,就像是咿咿学语的小孩子开始慢慢儿学会说话时的语气,带着兴奋与调皮,而且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这声音仿佛是由我耳畔传来,我甚至能察觉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口中呼出的气息。
那气息冰冷无常,喷吐在我身上的时候,让我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我突然回头,肩上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想来也该是这样,如果肩上有东西,那不得把我吓个半死。
可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明了,这一点却是不假。
我发现自己心跳似乎又开始跳动起来。
不自觉的,我就往黑袍女的位置靠了靠,可这家伙似乎是天生就对人有排斥之心,我这刚靠近一点儿,她就直接转过身走向了甬道一角,没有坐下去,只是换了个姿势站着,一双眼睛也从未离开过乌老大的身形。
她似乎也在通过乌老大察觉的地方,在寻找着打开青铜门的办法。
没有办法,我只得重新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四爷我是不敢靠近,这老家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自在,而蛮子那边,那家伙都已经喝的有些迷糊了,我若是靠近他,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可就在我回头一瞬的同时,我却是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蛮子不见了。
第一时间,我就惊诧出了口,乌老大收回一心在青铜巨门上的思绪,转过身朝甬道后方看了过去,结果他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强光手电,让我去甬道后方看看。
毕竟这甬道我们已经来回走了一趟,不可能出现其他意外的情况,也就是机关等东西。
可当我将强光手电提起并朝身后甬道内照射而去的时候,我心里却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这甬道全长百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地下的缘故,空气中似乎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细小微粒,所以在我将手电往身后照射而去的同时,我并未看到任何跟蛮子有关的身影。
如果是刚才的话,我恐怕还不至于这样,可在刚刚听到那两声嬉笑过后,我的一口气,却是提上了嗓子眼儿。
以至于现在乌老大让我回过头去看看蛮子,都有些提不动步。
“怎么了?”
乌老大再度开口,并把目光朝我看了过来。我自然不能告诉他我听到了小孩儿的笑声,所以不敢到后面去,这么说出来,估计乌老大得骂死我。
“没,没事儿。”
深吸了一口气,我这才稳了稳心神,既然迟早要面对。那不如早一点面对,就算真有小孩儿的声音又怎样,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他还能把我给拖到下面去?
这么一想,似乎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我提着强光手电,开始一点一点往身后的甬道内走去。
四周静悄悄的,地上只有我的鞋底与地板接触时所发出的踏踏声,我手中的强光手电不断改变方位,可在走出几十米过后,却依旧不见蛮子的身影。
乌老大一行人所在的位置已经成了漆黑下的光点儿,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找下去。
突然,一道轻微的碎裂声在我前方不远处响起,让的我本就极度紧绷的神经,一度到达崩溃边缘。
我将手电往那边探去,这才惊奇的发现,在手电光的尽头之处,一个约摸两米的人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是蛮子。
这几乎是我心头闪出的第一个念头,这一瞬,我心里的巨石仿佛落地,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暗无天日的荒漠里行进了一个多月,在弹尽粮绝的时候,突然看到绿洲一样的感觉。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蛮子跑去,可这越跑,我就觉得越不对劲。蛮子虽说高,可我眼前的人影似乎也太高了,都快超过两米五了。
这一瞬,我停下了前行的步子,强光手电的光源也在我手里被催发到了极致,我照向了蛮子所在的地方。
那的确是蛮子,摇摇欲坠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可当我把强光手电移动到蛮子头部的时候,一股寒意却是自心头猛然升起,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直接尖叫出声,而蛮子头上的东西也在这一瞬发现了我。
干瘦的身子,青色的皮肤,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不正是青铜巨门前,那软倒在地的小男孩儿尸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