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年乞儿的目光一凝,便翻身滑了下去,几下穿过巷子,借着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前进。
越往前走,越触目惊心。
混乱的大街上,有好几十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身上的刀痕一道道的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淋漓,四处飞溅,俨然失去了生机。
周围无人货物却不翼而飞的小摊,散架的木车,和一些被砍得七零八碎已经分不出原样的东西,五一不在说明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惨斗。
年乞儿目光焦急的扫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确认没有没有发现皇甫晨曦的影子才接着往前走。
在前方,确实有好些个人,等年乞儿找个比较近的地方藏身,才看清那里的局面。
这里比较偏僻,不似主街那么繁华,两边都是空荡的铺面,连招牌门匾都没有。而地上上又横倒了十多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其中一名身穿淡粉色衣裙的纤瘦身形背对年乞儿站着,貌似还挟持着一个半人高的小孩子。那女子,应该就是皇甫晨曦了。
但对面还站着五六个五大三粗的人,尽管其中两三个站着都有点踉跄,还是挡在一名受了轻伤的人前面。手依旧是紧抓着大刀,刀刃上早就血迹斑斑。在月光的映衬下,凶光毕露,面目狰狞,大都有拼死一搏的意思。
可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子好像很重要,竟然让杀红了眼的大汉不敢再往前一步。
年乞儿越看越心焦,由于隔的比较远,只能看出他们似乎在争论,却听不清具体是在争论什么。但这局面,反胜脱身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然而最可恶的是,这四周根本没有纳兰德雪的影子。肯定是觉得不敌,早早溜了。
也不知道谈论得顺不顺利,皇甫晨曦站在月下孤清无助的影子突然微微一颤,已经有了要松开小孩子的迹象。对面的好几个人便猛地伺机而动,锋利的刀锋直冲而去。
年乞儿看得心惊,右手连忙摸向后腰。
最先冲过去的人,一刀挑开了抵在小孩子脖颈上的长剑。随后赶到的另一人则扬刀向皇甫晨曦狠狠的挥去,皇甫晨曦急忙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走在最后的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左手拿刀,右手唰的一下子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扬起双手,速度之快,动作柔美至极,就像是在月下独舞一般,若不是所到之处的大汉都纷纷无助的倒地,真看不出来使出来的竟然是杀招。
年乞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捏了把冷汗。看那身形和速度,有很大的可能会是纳兰徳雪。
等那受了轻伤的人听到声响回头看时,目光冰冷的扫向了那个双手拿刀的丫鬟。随后把手中的长剑举到面前,口中碎碎念诀,另一只手的指尖则迅速在剑刃上一划,瞬息间,长剑徒然灵光乍现。
法术,这人能使法术。
年乞儿猛地记起什么,心中忍不住一惊,神情紧张的看着那身形微晃的人手中的动作。那人应该就是皇甫晨曦这次任务的刺杀目标——闻人琼宇无疑了。
纳兰徳雪很快就和闻人琼宇对打,由于视线并不大好,动作反应也太快,她看不清具体招式和动作。只看到微微闪烁灵光的长剑不断的上下翻飞,两人不相上下,谁也讨不到好的样子。旋即,刚踹过气的皇甫晨曦也挥剑参与进去。
以而打一都有几近僵持,最多也只是拖慢了闻人琼宇的反应速度,这就是法术和武术的区别么……
年乞儿看得微挑眉梢,只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走。刚才来的时候,她就正好碰见一个逃走的小厮,保不齐会回去通风报信,再调集人马赶过来。
所以这次,绝对不能拖久,否则很大概率会半途而废。
她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把轻巧顺手的短刀,心里怦怦直跳,也不顾得擦拭上面的已经快凝固的血迹。眸光一转,就仔细的关注着三人的打斗,在寻找动手的机会。年乞儿自己都感觉得到,握刀的右手在微微发抖,手心的冷汗也在直冒,搞得刀柄差点儿滑落掉在地上,这可把后者吓得不轻。
别怕,别怕,不就是杀个人么……年乞儿紧咬着嘴唇,等传来痛意心头才舒缓了点儿紧张,随即便在心里安慰着,心一横,手一用劲儿也就过去了,不怕,不怕,千万不要怕……
闻人琼宇的实力也是不弱,纳兰徳雪和皇甫晨曦一起出手都没占到便宜,还没打多久三人就已经快吃力不敌了。年乞儿还隐匿在月光触不及的地方,只能紧咬牙关,竭力稳住不断发抖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闻人琼宇不时移动的后背,心里却只感觉一阵发虚。
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杀……
况且闻人琼宇的法术不低,万一刀没扎死,反过来又被别人给秒了就不好了。
纳兰徳雪和皇甫晨曦的反应速度明显下降了不少,身上不停的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但还好没伤到要害,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就在此时,闻人琼宇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年乞儿面前,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慌手慌脚的举起短刀就向那宽大的后背捅刀子。
同时,左手也同一时间点了过去,几乎与短刀一起接触到后背的衣服。
“噗……”的一声,沾满鲜血的短刀强行从后背抽了出来,闻人琼宇随即也应声而倒,摔在地上后就不在动弹。温热的血液以惊人的速度从后背上的伤口汨汨而流,不一会儿就淌湿了一大片。
纳兰德雪急忙退后,在看见旁边多了一人时,眼中掠过一丝震惊,才避开闻人琼宇那把朝她飞来的长剑。剑身没了主人的控制,灵光突兀的消失,随后‘啪’的摔在地上。
而皇甫晨曦则是差点儿瘫倒在地,连忙用长剑抵住地面,才撑着没倒下。这时也发现了有人在帮她们,也是惊讶无比。
“啊……”年乞儿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惊恐的叫了起来,握着带血短刀的手像是触电般,猛地把刀摔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杀人,真的把人杀死了……
这一刻,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不停的摇着头,逃避似的碎碎念着:“不是我杀的……我、我、不是我杀的……不、不是……”说话时目光游离,无意间扫过纳兰徳雪的脸。
耳听那怯怯的嗓音,皇甫晨曦这才知道那是年乞儿。随即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走过去把瑟瑟发抖的年乞儿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你没有杀人,真的没有,他只是晕过去了,别怕,别怕……”
纳兰徳雪缓过来后就走过去探了探闻人琼宇的鼻息,随后不禁冷哼一声,很是看不起的瞥了眼年乞儿。随后在闻人琼宇的腰间扯下一块质地不错的玉佩,拿在手中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这是象征他身份的玉佩后,才揣进了衣袖。
在皇甫晨曦的安抚下,年乞儿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可忍不住再看了眼闻人琼宇一眼,带着哭腔的问着:“真、真的吗……”
“是真的,不骗你。”皇甫晨曦很有耐心的解释着,平复前者的心情。她一想到刚才要不是年乞儿出手,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一个问题,但又想到这些天年乞儿帮的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些,恐怕不是单一个谢字就能回报的。
仔细打量了地上闻人琼宇的尸体后,纳兰德雪有些狐疑但转瞬即逝,接着走向年乞儿,抬起手掌就要向她的后肩砸去。皇甫晨曦心里一惊,连忙用拍背的手去挡住纳兰徳雪的手腕,然后愤怒的低喝道:“你要干什么?”
听到身后的动静,年乞儿赶忙跳开了两三米,原本都要被酝酿得哭出来的眼泪都呆滞在了眼眶里。看着突然发难的纳兰徳雪,她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你又要干什么?”纳兰德雪的眼睛一眯,勃然大怒的瞪着皇甫晨曦。不断的往手腕上蓄力,似乎是在劝告对方要懂得知难而退。
“你放了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皇甫晨曦仍旧抵抗着手腕,她知道纳兰徳雪要抓年乞儿,但没想到在这儿就要动手。
“哦?”纳兰徳雪及其讽刺的说着,“你以为你很受秦广王器重?还是很讨神荼欢心?我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只要你这次放她一马,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皇甫晨曦又郑重申明了一遍,死死抵住手腕。
“哼。”纳兰徳雪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蓦然的收回手掌,提起剑锋侧身冲向另一个方向。
长剑高速冲向年乞儿,势如破竹,势不可当,她身子猛地一闪,想要竭力避开。可纳兰徳雪貌似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有这个动作,剑锋一转,毫不停留的砍了过去。
年乞儿又想侧身避开,但脚下的步子都还没稳住,就感觉左臂上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等她在这次的疼痛中缓过来的时候,纳兰徳雪已经又提着长剑砍了下来。其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