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消失了,歌利亚的左臂被留在了地上,像一条蛆虫一样不停地扭动着,看着让人瘆得慌。
歌利亚蹲在了这个特殊的战利品的旁边,伸手去触摸,指尖碰到自己的手臂的一瞬间,手臂便安静了下来,逐渐地变成一阵白烟,缠绕到歌利亚的手臂上。
歌利亚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发现比没有夺回手臂之前的左臂要舒服了许多,之前用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大冬天的时候穿着一件只有右侧袖子的衣服一样,没有实感。
“啊……”歌利亚松了一口气,将左手举到眼前,“我的一切又都回来了,都回来了……”
感慨之余,他想起自己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位呢,于是赶紧将她摘下:“我赢了,玫兰莎,你看到了……吗……”
他对着耳机说完之后,就觉得这耳机似乎不太对劲儿。
“怎么了,玫兰莎,怎么不说话了?喂?”
他拿着耳机晃了两下,可是耳机还是没动静。
歌利亚觉得,算了,还是叫她一声好听的吧,再这样僵持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妈妈?”
这称呼果然起了作用,“耳机”变回了玫兰莎,而此时的玫兰莎达到眼睛有些红。
“你……你这是怎么了?”
玫兰莎颤抖地抽泣着,低低地说了一声:“喂……”
“怎么了?”
“如果……我如果是真的……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乱来了。有两次,我以为你会……”
歌利亚一脸茫然地看着玫兰莎的眼睛,随后明白了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耸了耸肩回道:“没什么,我们只是都想一招解决,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已。”
“你……一般都这样么?”
“差不多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玫兰莎指了指自己,“我是真的……的话,那你还会不会这样?”
歌利亚没有犹豫,淡定地答到:“但是你不是真的,所以我会选择不回答。”
歌利亚的话深深地刺痛了玫兰莎的心,她含着眼泪背过身去。
歌利亚觉得自己似乎是说得有些过了,于是再次声明:“请你理解,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我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即便是我?”
“嗯,很遗憾,我之前说过的,即便是你。而且你不必为我担心,你只不过就是个记忆片段而已。如果你还是执意要我真的把你当做是我的母亲的话,我想你还是趁早离开这里比较好,因为这会消磨我的意志。”
“你就这么想见到我?”
“是的,如果当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是在人类这边的话,我会离开克里桑什玛姆,如果你不是的话,由我亲手杀死你要远比被其他人所杀要好受得多。”
“你就这么肯定这样做是对的吗?”
“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
“因为……”
在这个问题上,歌利亚却迟迟回答不出来。
“因为什么?”
玫兰莎转过身,接着问歌利亚,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哭过的迹象。
歌利亚犹豫再三,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想知道故事的结局……”
玫兰莎摇摇头笑道:“真是个奇怪的回答。”
歌利亚微笑着耸了耸肩:“是很奇怪。”
“但是我或许能够理解的。”
“连哭都是假的的你,还能怎么理解我?”
“我的感情是真的,因为这种感情是基于我所有的身为你的母亲的记忆。”
“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我觉得你不应该只寻找我,应该建立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圈子。你从小就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看你这个样子,现在我估计也一样,这不好。”
“此一时彼一时了,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歌利亚愤愤然指了指地面说:“你认为你还了解我吗?你说对了,我确实没有属于我自己的什么圈子,但是这回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我不敢再让其他的人牵扯进来。已经有一个噬神者为了搭救我,陷入了无止尽的身心的折磨,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了。”
“你一个人是不可能战胜哈迪斯的,你这样做的结果,就只有成为哈迪斯的饵食,也不会有人觉得你有多英勇。”
“你不是也一样!”
“不,我有和我站在一起的人。”
“比如说北川玲美?”
歌利亚的这个问题直接把玫兰莎给问楞了,联想到之前他说他想向自己询问关于北川玲美,现在说了半天,绕了一圈之后居然又被绕了回来。
她深深地感觉到,此时的歌利亚就是一台只剩下理性的战争机器,几乎没有一点点的感性,或者说感性被他完美的藏了起来。
歌利亚不紧不慢地撩起袖子,将刻在自己上臂内侧的名字展示给玫兰莎看:“北川玲美,这个名字,我在极东支部的时候见过。在欧洲,我在地下见到北川玲美的时候,我还发现她的脸我也见过。”
“哦,竟然有这种事?”
“是的,我知道,你的记忆只停留在我离开欧洲之前,所以我想知道的是,你能不能回忆一下,一些可能造成这个结果的细节。”
“可能造成这种结果的细节……这……”
“我先补充一下,你应该明白被刻在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我可是亲手将她的名字刻在这里的,我也清楚的记得她的脸,我更清楚的记得,将一支神经毒剂推进她的血管,可是她还活着,甚至还救了我。”
“有这种事?”
“是的,除此之外,她还提到了一个不堪回首的往事,具体情况不知道,因为她只是提到了而已,并没有说下去,她说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导致你走向了歧途。”
玫兰莎托着脑袋想着:“有这种事?”
歌利亚继续尝试着提醒她:“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发生在北川玲美来极东之前。”
“真不知道,我觉得我是不会走向歧途的。”
“唉……”歌利亚叹了一口气,“那也就是说,这件事发生在你植入记忆之后,她到极东支部之前?”
“应该是这样。”
“嗯……”
歌利亚听到这里,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强打精神,可是又有些疲倦。
在这之前可能知道的是在这之前可能知道的是在这之前可能知道的是……
歌利亚反复蠕动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地重复着这句话,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终于,他抬起了头。
“对了,玫兰莎,你能不能告诉我,北川玲美有没有可能是两个人?”
“没有,她虽然不是独生女,但是她的妹妹在她来欧洲之前就去世了。”
“妹妹,”歌利亚觉得自己抓到了希望,他竖起了自己的食指指向空中,“你是说,她有个妹妹?”
“是的。”
“她妹妹有没有可能成为噬神者?”
“这不可能。”
“哇,我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因为她的妹妹在四岁的时候就摔过一次,从那以后她的双腿就不能动了,连参加适应性测试的机会都没有。”
“那她有没有可能在北川玲美来欧洲之后,我开始以助手身份工作之前被治好?”
“这个问题不是你自己就能回答么?”歌利亚连珠炮似的问题,让玫兰莎逐渐进入了严肃状态,甚至反过来质问歌利亚,“什么样的医生会在这种病人康复之后让她去参加测试,又是什么样的家长会同意?”
“我想也是,”歌利亚满意的点点头,“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北川玲美来极东支部之后,为了某种目的而成为了噬神者。那……她能不能成为噬神者?”
“剑道冠军,完全可以。?”
“啊……甜美的真相正在靠近!”
歌利亚几乎疯狂地挺直自己的身体,双手握成拳头不停地颤抖。
玫兰莎对着歌利亚微微笑了一下:“哎,你还要继续问么?”
“当然,我……”
就在这时,歌利亚逐渐从狂喜回到冷静。
“嗯……那她……哦不……你不可能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成为了荒神的。”
“对,歌利亚,这个我是真不可能知道。”
“对啊对啊……可是我明明已经给她注射了那个,照理说就算是荒神化了也不可能……”
就在这时,歌利亚的表情又逐渐的从兴奋变成了惊恐。
“哦不,哦不!我怎么会蠢成这样,在那一针扎进去之后,一切都已经昭然若揭,哈哈……我在干什么啊,真是可笑。”
玫兰莎不解地问:“你想说什么啊,歌利亚?”
“玫兰莎,”歌利亚一边摇着头一边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在我被哈迪斯诅咒之后,我突然有了一种神奇的耐药性,可以耐受绝大多数的麻醉剂和毒剂。”
“可这和北川玲美有啥关系啊?”
“听我说……”歌利亚半睁着眼睛,双眼有些游离不定,“我以为那是诅咒带来的影响,可是索玛,也就是现在达斯提米勒的港主赛因,研究了那个同样遭受诅咒的噬神者,却并没有发现她和我产生相同等级的耐药性,也就是说,我的耐药性源自于我自身,哈迪斯的诅咒只是激活它的契机。”
“你的意思是……”
“加上父亲有过两次假死记录……”
“啊?”
这下,玫兰莎的脸也白了。
歌利亚难过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出了结论:“他们两个都是……而且……”
歌利亚看着玫兰莎:“他曾和我说过,等我自立之后,他将誓死追随你的脚步。你我都知道他是有多么的爱你,而且,罗伦告诉过我,在那之后,你不惜服用毒药来让自己失去记忆,所以你也……”
歌利亚站了起来,两行眼泪夺眶而出,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希望……我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