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罗伦面前,死死地盯着罗伦:“克莱尔……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伦显得十分平静,其实,他会走到这一步,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事情就如歌利亚所说,她是出于别的原因才来克里桑什玛姆的。”
“加多林总督给她的任务?”
罗伦双手摊开往外翻了两圈:“是的,由于她和加多林总督的特殊关系,这样的任务就算让人无法接受她也会照此执行的,除非有人让她改变主意。”
“罗伦你这个混蛋!”里卡多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对着罗伦,“告诉我,你这个怪胎,加多林那只老狐狸又想做什么,你别和我说不知道!”
罗伦心平气和地看着里卡多拔出的手枪:“哦,里卡多,你手里的这个小玩具,里面装着多少子弹呢?一百?”
他往前走了一步:“两百?”
罗伦走到里卡多的面前,用右手慵懒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三百?”
“可恶……”
里卡多自知无趣,将枪缓缓地放下了。
“我是知道加多林想让克莱尔做什么,他还命令我配合一下。但是我不喜欢这个计划,所以我并不想配合,甚至还让歌利亚——还有你们知道了这件事情。然而我终究是为加多林工作的,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不能够把这个任务说出来,请你们……理解。”
说完,罗伦还弯了弯腿行了一个礼。
里卡多恶狠狠地盯着罗伦说:“我们……我们可以拷问克莱尔!”
“哦,这可不行,我的三个学生可还在呢,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拷问一个‘原第六机械科特别运输管理部队队长,衔居少尉,战功无数’……我记不清了,歌利亚是这么说的吧。不管了,你们打算无凭无据地拷问这样的一个人……你们觉得这对你们克里桑什玛姆有好处吗?哦对了,那三个孩子并不知道这个任务,所以请你们也别打他们三个的主意。”
伊尔达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里卡多摆了摆手:“没有用的,里卡多,你冷静一下。”
伊尔达微微抬头看着罗伦,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们顺其自然,在歌利亚的身上赌一把?”
“这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的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决定,无论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我都觉得这个决定会给很多人带来好处,包括你我,包括那个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的总督,还有歌利亚,我想这将会是一场有惊无险,绝对精彩的表演。不过可惜的是我可能没有时间甚至可能没有命来看这场演出了。”
话锋突变,使得一向沉稳的伊尔达也不由得一惊:“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一定听到了歌利亚的分析了吧,没错,猎手会所构筑的防线已经被摧毁了。我说这个孩子虽然脾气是怪了一些,但是嗅觉是十分敏锐的。猎手会现在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我虽然不是猎手会的一员,但是既然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那我就必须动身了。等这回我回到格雷普尼尔之后,我想我应该也要离开格雷普尼尔了。小黛还有我们的孩子,我都把他们交给了歌利亚,歌利亚他也答应了。”
说到这里,罗伦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的寂寞,之前充斥着它的全身的那种嚣张也似乎突然间消失了。
“唉,”罗伦叹了一口气,拉开自己的衣服,抚摸着在他的心脏的位置闪耀着的荒神核心,“我或许应该站在荒神的那一边,这样我们大家都会轻松不少不是吗?可是我既然选择了站在这里,还喜欢上了小黛,那我就要坚持下去,至少能让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不需要他戴上腕轮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世界。”
“哼……”伊尔达似乎并没有被罗伦的话所触动,“明明是个坏人却偏要说这些听上去像电影里即将英勇牺牲的英雄一样的台词,真是让人火大。”
“嗯,从我带着一身血走出秘密基地那一刻起,我也觉得我永远不会和英雄两个字沾边了。”
说完,转身想离开,被伊尔达叫住了:“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歌利亚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父母和他长得不一样。既然你是格雷普尼尔和猎手会的线人,那你应该是知道歌利亚的过去的吧。我应该是没有机会去问猎手会的人了,所以我想我现在就问你,说不定哪天歌利亚想要问我这个问题了,我可以告诉他。”
“好啊……”罗伦转回来,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们现在看到的歌利亚,他确实叫歌利亚,但是他的身体并不是歌利亚的。早在十年前,一场大火把歌利亚本人的身体给烧焦了,就只剩下大脑还是活着的。也是在十年前,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在接受了猎手会赐予他的所谓‘礼物’之后,他的大脑被烧毁了,然后么……”
罗伦举起自己的双手,拍了一下。
伊尔达说道:“这么说,歌利亚的大脑移植到了这个身体里?天哪,换脑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这么可怕的手术么?”
“有啊,不过这样的手术甚至连基础理论都不会出现在教科书上。你知道么?阶级剥削……这样的手术一旦流行起来,上层的人就会贪得无厌的以这种畸形的方式来获得永生,而底层的人则是永远沦为这些人的容器,这样的社会,你敢想象么?别扯什么双方同意了,只要存在阶级差距,这样的规定就毫无意义,因此这样的手术,在科学界与克隆人类一般被视为禁忌。”
“哇,这确实是……”
“所以,歌利亚就算有了港主级别的资料访问权限,也不会看到关于这种事情的任何蛛丝马迹。而且,这个世界上知道这种手术如何进行的人,恐怕就只有玫兰莎·雷托斯一个人了。”
“哦,是这样……”伊尔达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不对啊,应该还有一个的啊?”
“谁?”
“歌利亚的父亲,埃里克·雷托斯,他应该是知道的。作为一个外科医生,怎么会错过这种知识?”
“哼……确实,他确实没有错过,但是他对于这种禁忌知识的贪念也为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什么?杀身之祸?”
“他为此死过一次,差不多是……六年前吧……”
“啊?档案里不是两年前么?”
“啊对,六年前的他是以人类的身份死去的,两年前……说实话我甚至觉得两年前他压根就没死,已经死过的人怎么会再死一次呢。”
“你是说,他现在还活着,而且不是人类?”
“那当然……”
“成了像你一样的人形荒神?”
“或许吧,甚至是比我更加可怕的存在也说不定。”
“那……玫兰莎呢?”
“我不知道……”
罗伦说到这里之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谈坐在椅子上:“这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最近的消息是,她既不在猎手会又不在雷托斯家族,现在她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在歌利亚离开欧洲之后不久,玫兰莎将自己的意识全数上传,然后分散到了世界各地的服务器中保存,歌利亚胸前的那个芯片就是将这一切重新组合起来的钥匙。”
“什么?这种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记得我们在马兰的时候,拉斯提克曾经拿走了歌利亚的项链么?我见过那个项链,里面是一张芯片,所以我让我在马兰的学生帮我监视一下那天马兰的服务器访问记录,结果是,拉斯提克的那台电脑突然之间同时访问了许多个服务器,而且都是雷托斯家族所属的旧型号。所以我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听到这里,伊尔达不由得向后走了一步:“天哪,罗伦,你这也太……太可怕了吧……”
“如果把作战比作一个人的话,情报能力就是他的神经系统,我可不喜欢打瞎眼仗。”
罗伦说到此处之后,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接着说道:“接下来,我想说的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地方。埃里克拿到芯片带着歌利亚离开欧洲之后,玫兰莎就开始出现了自残倾向,她开始服用一些自制毒药来摧毁自己的记忆。此后,埃里克去了极东支部不久,就被人杀了一次,唯一的记录是实验室的一个摄像头所拍下的录像,据说这份录像的原件直接交给了玫兰莎本人,极东支部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北川玲美,一个来自极东支部的留学生。加多林总督察觉了玫兰莎的问题之后,让我去收买她让她给我们提供情报。玫兰莎似乎是知道北川玲美把秘密泄露了出去,然后把除了北川玲美之外的所有的人都杀了。”
伊尔达不解地问:“啊这……为什么不杀她本人呢?”
“生不如死,歌利亚不是最喜欢了么,这比死更可怕。玫兰莎就是想让她尝尝这种滋味,才让她一个人活着的。”
“好吧……那……现在这个北川玲美,在哪?”
“额……我想,歌利亚本人知道在哪,这就够了。”
“好吧……好吧……”伊尔达抚了抚自己快要烧起来的脑袋说,“那罗伦教官,今天就到这里吧,让我回去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