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来用衣袖擦掉唇角的血迹,玉轩麒捡起凋落在地上的软剑,一步一晃的离开,走到羽天身边的时候那双如剑的寒眸扫了一眼羽天。对于这个眼神羽天视若未见,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发冠上束着的黑色貂尾,另一只是随意拂了一下衣领,整理了一下有些许凌乱的衣领。刚刚羽天被打落水中的一幕刚好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样一来人们都会以为羽天的功夫不如玉轩麒,而玉轩麒则是以强凌弱,一掌将羽天打入水中。如此一来就连箫舒羽也会有些看不透玉轩麒的想法,对玉轩麒心生一份警惕。
是夜,寒风萧瑟,大雪漫漫,狂风卷起雪花漫天飞舞,升腾而起的雪雾遮挡住了墨色的天空。元泽大陆上基本上没有什么热带国家,北寒带的国家倒是不少,启月国也就是其中之一。照理说此刻是绝对没有什么人愿意在外面站着的,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苍冥山庄客房前的石阶上此刻正站着一抹如火一般的红色身影,冷风吹过卷起那轻薄的衣袍的衣摆,翻卷几下很快落下,然后又卷起,如此不知疲倦。
“公子,求您……求您赐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求您了,求您!”不知这个人是怎么进入到守卫森严的苍冥山庄的,只见他脚步踉踉跄跄的来到红衣男子面前,双手揪扯着红衣男子的衣摆,可苦苦哀求。
缓缓蹲了下来,目光直视着跪伏着的男子,红衣男子的表情似乎被一层冰雪笼罩着一般,让人看到便会觉得身陷千年冰潭:“以前只想着能帮你减轻痛苦,却是忘了那药是没有解药的,只有不停的服药,或者……呵呵,算了,想必你不会那么做的,我说了也是白说。”
“或者什么?请公子……您告诉我,求您了,属下……求您!”因为药瘾发作的缘故使得男子说话没办法把话说利索、说完整,他的身体和他吐出来的话一样瑟瑟发抖,但绝对不会是冻的。
轻轻甩了一下衣摆,把衣摆从那个男子的手中拽了出来,但仅仅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硬是把骨瘦如柴的男子给甩在雪地上,红衣男子眉目间更加的冷冽:“我想你应该明白你该去做些什么才能获得解药,我是说过那药没有解药,可是并不代表没有人会配制解药。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兄弟两人的命运全都是毁在‘罂粟’两个字上,所以对症下药,你应该去找她,该怎么做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了。”
“可是公子,您……您要我怎么答应?那件事……恐怕是个男人都不会答应。”男子无力的倒在雪地上,心却比这雪地更加的寒冷,如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男子的样貌和一年多以前死在羽天手里的桑柒泫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这心痛无措的时候。
其实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桑柒泫的大哥,桑柒顼。当年因为得知弟弟的死讯,桑柒顼便开始一蹶不振起来,不知是从哪个门路竟然弄来了罂粟那样东西,然后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就那样彻底的葬送在了罂粟上。服用罂粟的事情桑柒顼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却让玉轩麒无意间得知,当初已经下定决心选择站在父亲这边的玉轩麒便决定以此来好好的利用一下桑柒顼,不为别的,只为桑柒顼那张和桑柒泫十分相似的脸。
“答应,不答应,一切全在你一念之间。”玉轩麒走过来,站在桑柒顼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他给扶了起来,“她好色可是众人皆知的,我也是亲眼所见的,现在凌字世家由她管理,能不能搞垮凌字世家可就全看你的了,所谓任重而道远,明白吗?”
“……是……”一个字,几乎是费劲了桑柒顼的全身的力气才吐出来的,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字有多么的重,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消愁阁——
消愁阁的这个名字取自‘与尔同消万古愁’,是花丝尘亲自命名的,此刻这消愁阁正被当成客房让羽天住着。茫茫雪地上羽天正身穿一身雪白色的内衫在院中踱步,长发没有任何束缚的披在肩上,任其恣意飞扬,手中依旧轻轻摇着她的散魂扇,冷风、冰雪这些在习武者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再扇两下风也没什么。缓缓的踱着步,脚下踩着飞落而下的雪花和梅花,这个季节也就只有梅花依旧怒放了。发未束,衣未着,尽管如此羽天看上去还是那样的雌雄莫辨,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致,羽天的一举一动很难让人看出来是个女子,除非是穿女装的时候。
“不知主上唤属下前来有何吩咐?”一抹冰蓝色的倩影从远处飞掠而来,站在羽天的面前,轻福一礼,雪花落在这女子冰蓝色的一群上,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冰雪做成的人儿。
伸出右手来,扶着这女子站直了身子,羽天缓缓一笑,口中无意间喷出的呵气融化了一片雪花:“妖月,你在江湖中的声望也差不多吧?争夺武林盟主的位置应该不成问题吧?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三天后前来争夺盟主之位。”
“啊?主上为何不自己争夺盟主之位?只要主上出手这盟主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犹如探囊取物。”清秀的几乎透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妖月虽然名唤妖月,但是她的气质却和这个名字八竿子打不着。
抬手,随意捋了一下发丝,一双眼睛远远的望着天边,虽然厚重的雪雾完全遮挡住了天空,但羽天的目光却好似能够穿透这层层雪雾一般:“凌字世家在江湖上的势力已然够大,若是我再坐上盟主之位恐怕会招来更多人的记恨,所以这次我不好太出头。但是把整个江湖都握在他的手里我又不太放心,不出意外就算了,稍有差池的话那可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是,妖月明白了,三日后妖月必到。”没有信誓旦旦的保证,没有对天发誓怎样怎样,只是答应三日后必到,羽天手下的人大多如此,从来不会是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紫若:‘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这句话似乎是很多年前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今天突然从脑子里窜出来的,呵呵,想起这句话又想起来学生时代,多么美好啊。)
栖云轩——
这大雪漫漫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夜,雪,无声无息的下着;风,嘶声力竭的咆哮着,如此的不和谐却又如此的和谐。风雪似乎是天生的伴侣,少了谁都会觉得冬天不像是冬天。此刻已是深夜,但栖云轩里却还有一人衣冠楚楚的站在院中,站在那修竹的旁边,人和翠竹都是那么的修长,看起来很搭配。飘雪落在那人的黑色衣袍上显得那么的刺目,不过却不长久,不过一瞬那雪花便融成了水滴渗进那人的衣服里。
“主上。”一白衣白发的男子单膝跪在花丝尘的面前,把头低的很低很低,几乎看不到他的面容,不过单就他这样跪着也会从他的身上发现一种猎豹般的气息。
花丝尘并没有表现的如同羽天那般把人扶起来,而是背过身去,声音冷的根本就不像是他的声音了:“都看到了什么,她有没有跟谁见面,说了什么话,那个人是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是,主上。刚才消愁阁来了一个女子,去见凌宗主,凌宗主和那个女子说了几句话,不过属下离的太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感受到花丝尘声音中的冰冷这个男子不禁把头低的更低,差一点就要贴在膝盖上了。
负于背后的手握了握,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此刻花丝尘的背影看上去料峭之极,仿佛是天雪山上万年不化的雪峰:“以后盯紧点儿,她若是有任何的动静都要在第一时间内回禀我。对了,那件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三日之后应该可以开始了吧?”
“是的,三日之后就可以进行了,主上的策划天衣无缝,属下想就是凌宗主也未必能够看透主上的想法的。”在别人听来未免会觉得这个男子的话说的有点言不符实,但在男子的想法看来这些话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主上,他的主上在策划谋算一道是无人能及的。
“你也不要小瞧了她,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人能与我企及,那也就只有她了。”缓缓的转过身来,黑色的衣袍被风吹的衣摆在雪地上磨来磨去,沾上了一层白乎乎的雪花,“去吧,替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切记不要惊动她。”
“是,属下告退。”应了一声,男子站起身来,往后退出十步远,身形化作一抹虚影瞬间消失在栖云轩。
雪,还在无声无息的下着,这个风雪夜差不多人人都没有睡着,有的人派人打探消息,有的人策划惊天秘密;正如这雪一样,遮挡住了整片天空,而他们人与人之间也像是隔着一层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