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红缨早早起床开始准备。今天是女红验货交工的日子。昨夜，叶月同白玉将明日要送去四通饭庄的地瓜叶收割了一部分，地瓜却是没有拿出来，还没有到成熟的季节，拿出来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又做了些带酥油的烧饼，前日刚摘的生菜也带了一部分，用湿布盖着，也是打算送给林掌柜的。
因着今日家里要来许多女子，叶大早早上地去了，刘氏早起做好了饼子和谁，也一并让他带了去，怕叶月今日没有时间给他送去。
“小姐，小姐，快醒一醒，一会儿人就来了。”红缨准备号其他东西来喊叶月起床。
“唔。”叶月迷迷糊糊范起身，揉了揉眼睛，问，“现在是几点了？”
“三更天，该起了，老爷上地去了，夫人给带了吃食，说是怕中午顾不过来，今日小姐事多，还是先别学规矩了吧。”
红缨每日教习叶月一些世家规矩，是刘氏的意思。叶月也觉得学学没什么坏处，也一直认真学着，每日学完之后再打会子拳，刘氏原本不同意，叶月说是可以强身健体，想到叶月从前的身体状态，刘氏也就由着她去了。左右家里这么些个男丁，总是能护住她这个小的。
“还是和从前一样吧，用不了太长时间。”叶月想只是验下这些绣娘的手艺，想必用不了多久，不过要是把之前拟好的协议和大家说一遍的功夫，嗯，应该用不了多久吧。
“号，那小姐快些起来吧。”红缨将欢喜的衣服收好，晚些时候要拿去河边洗洗。谁能想到曾今锦衣玉食的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给她人洗衣做饭的地步，哎，世事弄人。
“昨日收好的菜和烧饼我放在了阴凉地方，应是坏不了的，给少爷们带的东西也准备好了，只是，之前小姐说的合同，红缨有几处不甚明白的地方，还请小姐多讲与红缨听一下。”
叶月为求稳妥，和叶君二人一起做了个合同出来，大意是约定合作时间，薪酬，跳点以及保密协议。因为是第一次做，叶月想都只签一年的合约，薪资方式分为两种，一种为固定工资，每月固定提供绣品数量，智联个，如有客户订购的绣品增加，实施跳点，按订购绣品的大小、数量定价；第二种是每月不定量绣品，工资按提供的绣品结算；保密协议泽是要求对于签订合同之日起，所有客户的信息保密，图样保密等等。
红缨作为现实人，自然没有接触过这些，在她的认知里，合同里约定的内容只要一张卖身契就可以解决。
待叶月解释完，红缨仍是有些不解，“小姐何不如直接签卖身契，岂不是更方便，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叶月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嗯，有圆了一圈，非常好，微微一笑，“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固然是好的，只是未必适用于现在的我们。”
“一则李家村地小人少，从未有过签卖身契的人家，即使再穷的人家也没有卖儿卖女的，多是送出去学艺，女娃也是做做女红零活之类的贴补家用。”
“二则都是乡里乡亲，多是你帮我，我帮你，如此过活，如若我们签了卖身契，以后大家见面怕是不好看，爹娘也会不自在。”
“三则这里的人有李家村村长的儿媳，就更不好签那个卖身契了，我们以后怕是要用到他的时候不会少，打好关系也很重要。”
“四则原本我们开铺子就惹人眼，何必再生枝节，说来卖身契也好，合同也罢，不过一纸约束罢了。这人要是不忠心，你签一万张卖身契也是一样的。”
红缨想了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还是小姐英明。”
“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对外我会说是你要开铺子，我在旁边出出点子，这样免去一些麻烦，开店的钱只说是你家里给你拿的私房钱。”
“小姐，红缨还是不甚明白。”
“日后你就会明白的。”
外面依稀传来女人的说笑声，有人已经到了。
叶月和红缨进里屋就看见刘三婶和王氏姐妹已经到了。刘氏坐在中间，没人手里都拿着之前绣好的女红，刘氏陪着笑，绝口不回王兰的问题，面色有些为难。
叶月冲红缨使了个眼色，红缨笑着说道，“哎，你看我，光顾着小月，差点误了时间。”
“红缨你们来了啊，这是你王嫂子和她妹妹王秋，叫姐姐，这是你们刘三嫂子，以后就叫三嫂就好。”随机又跟王氏说道，“这个真正的老板娘来了，刚你问的那些我都不懂，你得和红缨说才行。”
红缨看了看屋内的人，“几位嫂嫂，姐姐，还有一位牛家嫂子没来，我们就等一下吧。”
“大嫂子，这位是？”王氏听完刘氏的介绍，看见一位十六七岁的美娇娘，眼神闪了闪，故作不知的问。
“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妹，你们叫她红缨就可以，开铺子的是她，我们家帮忙张罗而已。”前天晚上叶月已经将说辞告诉刘氏，虽然不知道女儿这么做的原因，不过自家闺女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她照做就好。
“啊？我以为是你家小月要开铺子，还在想小月这么小的娃娃就要开铺子，真真是能耐呢！”王秋惊异道。
“这位漂亮姨姨说错了哦，铺子就是我和小姨一起开的呢，我还出了十文钱呢。”说话间叶月扑倒刘氏怀里撒娇，“娘亲，小月今天给小兔子喂了草哦，乖吧？！”
“我们小月真乖，早饭有没有好好吃啊，”刘氏自叶月进屋，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家闺女身上，其他事情，反正闺女说了交个红缨，她正好不知道该如何同他们说，那个王秋真是外面传流言传的最欢的一个，刘氏不愿意同她多打交道，看在王氏的面子上没有她撵出去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极限了。
“我们小月这么乖呢！”门口一个嘹亮的女声传来。
“可不是，谁家要是有这么听话的孩子真是烧了高香呢。”
门口进来两个面容有些相似的妇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级，身上半旧的衣服倒是干净，只是脸上厚厚的粉挡住了原本的面容，白的吓人。
最后进来的牛氏一脸无奈，“在半路碰见她们，死活也要跟过来。”
“我们听说嫂子家今天招工，我们绣活还可以，就自告奋勇过来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其中一位看着年纪稍长的妇人说道。
红缨看着嘴上说这怕添麻烦，面上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的姐妹俩，心里冷笑一下，这样的级别的以前她可是没少见到，对付她们，她是最有办法的，面上笑容又深了一分道，“怎么会是添麻烦呢，今天是验货交工的日子，只是现在要先等一下，我要先看大家的绣品，二位嫂子现在那边坐一下。”
李氏姐妹对视一眼，笑眯眯的坐在一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叶月眉毛一挑，如果她没记错，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眼前全都是这姐俩的功劳，别问她为什么知道的，白玉略施手段就查出来了，李家村这么小，想查出来并不难。她也没想过如此揭过这件事，不然以后少不了有人拿这些做文章。
“那个，红缨姑娘，我把多余的一份线给了我的一个小姐妹，她晚些到，我们等等她可好？”牛氏坐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原本每人两份材料，就是为了避免一份失败，可以重新再绣其他的，剩余的材料理应还给叶家，自己却送了人，牛氏有些不好意思。
红缨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嫂子将东西送了谁？”
“是孙阿香，她女工不错，当初报名时她不知道，去我那串门时才知道的，我就自作主张送了她一份材料，她女红不错，比我要好上一些。”
红缨隐晦的看了叶月一眼，见她没有表示，就问道，“表姐，您可是认识这位？”
刘氏想了想，道，“她夫家是一个卖货郎，常年走街串巷，不怎么在家，家中有位瘫痪在床的老母，不常出门，与牛氏倒是比较熟悉一些吧。”
牛氏笑着解释道，“我们都是一个村嫁过来的，小时候常在一起玩，也算是一种缘分，又都嫁到同一个村子。”顿了顿，又道，“她家那口子总是在外面跑，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伺候公婆，前年公公去世，家里只剩下一个婆婆，身体不好，她也不放心，故才不常出门走动，只偶尔到我那串串门。”
刘三婶能你理解孙阿香的难处，插嘴道，“男人不在家，她也是不好经常出门。”
话音刚落，屋内短暂静了片刻，叶月有些慨叹这个时代的女性，想要做些事情，实在是不方便。
“既如此，我们就等等她吧。”红缨说完就静静坐在那，不在说话，让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的王氏有些不好开口。
“要我说，我们可以边验边等，左右不过片刻功夫就完事了。”李蓉想赶紧听听这个工钱的问题，奈何等了半天什么都没听到。
“对对，我们可以先看看我们的，”王氏在一旁应和道，她也很像知道工钱如何，之前和李氏明里暗里探了那么多次口风，一点也没有透漏半分。
红缨拿了一个桌上的果盘，轻轻放到也有手边，坐下慢悠悠的道，“不急，绣品看的是快，我也相信各位嫂嫂和姐姐的手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说完也不理她们，自顾自的拿起绣棚做起了活。
见红缨说不通，里世界没只恨恨瞪了眼牛氏，都怪她将材料给了那孙阿香，平白让她们等了许久，那材料给他们多好。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孙阿香姗姗来迟，可能因为来的比较急，气喘吁吁，脸上红扑扑的，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实在是抱歉，家中有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孙阿香歉意的说道。
“你可真是大人物，一屋子的人就等你一个！”李蓉不阴不阳的说道。
“可别那么说，谁让咱没有一个可以走街串巷的卖货郎爷们，也没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婆婆。”
李氏姐妹一唱一和，孙阿香全当没听见，只挨着牛氏坐了下来。
王秋在一旁翻白眼，“这架子可是够大的，姐，她可是比你的架子还要大呢。”
王氏拉了拉妹妹的衣角，“别在那胡说，弟妹你别和她一样的。”
王秋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嘴里嘟囔，“姐，你拉我做什么。”却没在说什么。
孙阿香坐定，拿着手中的绣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刘氏，“大嫂，我没赶上报名的时间，在牛丫那里拿了一份材料回去做，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刘氏对于孙阿香没有太多的接触，不过却喜欢她做人的瓶额，她那婆婆常年瘫痪在床，丈夫因为生活需要，也长期不在家，这家里家外全是她一个人操持，刘氏很喜欢孝顺的人，面上带笑说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是我表妹红缨的铺子，我就是帮忙张罗一下，只要你手艺好，想来应该是没事的。”
孙阿香这才认真看坐在一旁的年轻少女，没想到竟是一个铺子的老板，“这位小姐好生年轻。”
“我年级确实不大。”红缨掩嘴轻笑，“好啦，现在人都齐了，请各位将之前拿回去做的绣品拿出来我看一下吧。”
图样都是一样的，每人两份，一份简单一点的，一份稍难一些。刘三婶，孙阿香，王氏是女红最好的。
简单的那一份图样是一朵常见的梅花，稍难一点的咋算一个鸳鸯戏水的帕子，孙阿香拿的真是这个帕子的图样。
红缨抬头看了一眼孙阿香，微微一笑，“嫂子可真是不走运，拿到手的竟是这个难绣的图样。”
“我能在牛丫那拿到一份已是不错，再说难绣的图样，出来的成品也更好看不是。”孙阿香笑道，完全没有因为得到的难绣图样的委屈。
叶月不禁暗暗点头，这个孙阿香的心性果然的好的。
红缨点头，拿起李氏姐妹的绣品，笑道，“两位嫂嫂，手艺也是不错的，只是线头着实多了些，想要接咱们这个活怕是要多练练才行呢！”
李蓉有些不满的说道，“这是一个香包，线头在里面，左右里面要放上香草，在外面也看不出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如同外面衣服穿的在干净，里面破破烂烂的也没人看见是一个道理，别人怎么样我是不管的，但在我这里肯定是不行的！”红缨意有所指的说，让李氏姐妹闹了个没脸。
“你这明明是公报私仇！”李俏一脸愤怒。
红缨装作不解，“我有什么可公报私仇的？”
“不就是因为我们说了你的事，今个撞到你手上了。”李蓉一副早就撞到你会这么做的表情。
红缨冷笑，“我行的正，坐得端，哪有事让你们传？！”本以为会多费口舌，没想到他们自己着急蹦了出来，真是单纯的可以！
“好一个行的正，坐得端，那留家的儿子为何平白无故三天两头往你家跑，如果没有你这个小妖精勾着，他来着干什么？！”李蓉一副看你还能说什么的表情。
“就是，难道是为了找叶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李俏也是一脸讥讽。
红缨装作现在才听明白的样子，“你们说的可是那个铁柱？”
“除了他还有谁。”
“他是我表姐夫的徒弟，前几日帮我铺子打柜台，在这里帮工来着，日日算着工钱，怎么到你们最刘就变成一些不三不四的谣言了！”红缨冷眉怒喝道，“四处散播着谣言，今日还有脸到我这找活干，我可真是涨了见识了！”
“娘亲，什么是小妖精勾着，柱子哥在这帮工不可以么？”叶月闪着大眼睛无辜的问道。
刘氏早就阴着脸看着李氏姐妹，她完全没想到有人会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语气不善的说道，“都是没边的事，倒是有鼻子有眼的传着，原本表妹并不想在李家村招工，我好说歹说才愿意在这招工的，并且不用签那劳什子的卖身契，只是按工收费就好，不曾想，有那恶毒之人不值当我们好心去帮衬，你们走吧，即使你们手艺不错人品却是不行，我们这小苗实在用不起！”
李氏姐妹看原本一直笑呵呵的刘氏变了脸，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自己刚说了什么，赔着小脸，想打哈哈，“你瞧我这张嘴，一说话就没了把门的，我刚并不是说小月的。”
“就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不要同我们一般计较。”
两人完全不似刚和红缨说话一般嚣张无忌，刘氏未搭理他们，红缨在一旁凉凉的说道，“那就是针对我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