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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贰」

啊?!什么人格分裂?!不是抑郁症吗?医生你的意思是她有两个人格吗?怎么可能?她不就是叛逆期性格才变了吗,怎么会是什么人格分裂呢!?

您先别激动。医生淡定地说,这只是我的猜测,详细地还要等再做检查才能得出更准确的结论。从您这里了解到的情况是,您的女儿应该在很久以前精神上就受到了创伤,精神上的障碍从表面上看是很难判断出来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拖延,在确诊方面就越困难。但是上次给您的女儿看诊时,我发现她有出现幻觉的病症。她认为她是在朋友陪同下来看病的,说是大学很要好的同学,您有听她提起过这个同学吗?

嗯,有的。她们认识很多年了,她大学时有跟我提过跟这个同学很要好,不时地就会见面。还有一个男同学叫什么雨。他们三个从大一开始就很要好,到后来我女儿休学也一直有保持联系到现在。

那您有见过他们吗。

她那个男同学在她香港住院时,有一次被我偶然碰见过,至于那个女同学我还没有见过。我女儿从不介绍她那些朋友给我认识,老是跑去酒吧喝酒认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她不喜欢我管她的私生活,每次说没两句就吵起来,一吵她就跑出去喝酒喝得烂醉回来,很多时候她都住外面,我也不知道她住哪里。有时倒会乖乖待在家里一段日子看书看电影什么的,也不出去喝酒,偶尔心情好还跟我聊两句。

您女儿休学的原因是什么。

她说她待不下去了,说再待下去就想死。开口闭口就想着要死,当时跟我说她有抑郁症,我没读过多少书,根本不懂那是什么,一直以为她就是叛逆,非要跟我作对罢了。休学手续也没经过我同意她自己就办了,然后跑回家来日日无所事事。

明白了。医生点了点头略有所思,又说,依我看,您女儿口中的这个女同学很有可能是她的另一个人格,但是现在还不清楚她病情有多严重,而且无法确定哪个是她的主体人格。多重人格的实质是心理过程的分离,通常原来的人格并不晓得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而新出来的人格则对原来人格有相当的了解。当分离尚未全面时,主体人格还有可能能意识到另一种人格的存在,通常把自身看作“我”,把另一种人格看作“TA”。而您女儿似乎便是处于这一阶段。另外,在临床经验上,大部分患者在得知病情后都难以接受而导致病情恶化,所以对于目前这个诊断您这边也要做好思想工作,还有就是我建议让您女儿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好的,我明白了。

嗯,另外我有个疑问,也算是我多管闲事吧。您要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没事,医生你请说。

您的女儿是不是有两个户口。

母亲迟疑了下答道,是的。

嗯,因为她在医院登记用了两个不同名字,估计她自己没意识到。后来查了她的登记信息才得知。幸亏找同一个医生看病,这病情才发现得早。至于住院的事,这两天就安排下来您看可以吗。

好的。谢谢你医生。回头我便劝她住院。

那天晚上,香野子思前想后,夜不能寐。关于下午偷听到医生和母亲谈话时涉及到的人格分裂症,她似乎早已心知肚明,完全不觉意外。香野子突然回忆起方俞在海边跟她说话时那欲言又止的画面,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

方俞,你是不是吃了药之后就有所察觉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当时我也不敢确定,所以就打算先不跟你讲咯。万一不是呢。

哦,这样。那所以为了确认你的猜测,你就让我跟你看同一个医生吗。

唔,可以这么说。

你这个心机婊。

哈哈哈,天蝎座,你懂的。

得了得了。那依你看,我和你之间谁是谁的主体。

依我看,你应该是我的客体。方俞笑道。

切,香野子揶揄道,我觉得你才是我的客体。

这个问题倒是其次。方俞说,重点是我还蛮好奇精神病院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香野子抽着烟说道,嗯,我也相当好奇。

而且我觉得监狱跟精神病院的体制在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根据什么去决定什么人在里面,什么人在外面呢。

嗯。香野子想了想说,那只能通过住院了解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至于谁是谁的主体这个问题,估计到时自有分晓。

在医生同意下,香野子选择了开放式的住院方式。比起封闭式,开放式更为自由,除了家属可以探望,也可以在医院里散步,只要到点出现就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不按时吃药,不听话乱跑便会被强制性地转入封闭式。所以香野子每天按时吃药吃饭,到点睡觉,除了散步,大部分时间她沉迷于观察其他病人的一言一行中,甚至对烟,酒,性失去了兴趣。如果说曾经的瘾是为了获得自由般的体验,那么如今它却成了桎梏消失不见了。长期在体内的那股矛盾日益消亡,她感觉逐渐变成了另一种生命形态。

大部分病人只不过有些奇怪罢了。有的自言自语。有的坐在角落不说话,一坐就是一整天。有的每天下午蹲在散步区的草丛边看一群蚂蚁行走。有的纯属被强制进来戒毒。有的和普通人一样正常交谈。有的说着听上去天马行空,却不明觉厉的话。也遇到过突然狂躁发怒被医护人员强行遏制带走的病人。

总的来说,进来的人分三种,一是在情绪上的问题,二是在行为上的问题,三是在思想上的问题。而这些其实并不算什么问题。那么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又在哪呢?正当方俞反问自己,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说道,小心!和谐从来不是人类渴望的关系。只有对立与反差,才能激起人类内心的欲望,不断追求以为能达到的和谐。而如果有天和谐降临,人类又会顿感枯燥乏味,转身离开。就像追求自由,当你获得它,你又会陷入不自由一样!方俞回头一看,四周空无一人。

叫什么名字。每次吃药前护士必定例行公事般问道。

铃木方俞。方俞边说边接过护士递来的药丸乖乖吃下。

现在感觉怎么样呢。情绪还会很低落吗。医生翻看着病历问道。

基本上不会了。只是经期前的情绪起伏比较明显,比较容易动怒。睡眠好了些。但是还会经常做噩梦。偶尔会哭醒。

嗯。白天的药量给你增加点吧。晚上睡眠质量还是很差吗。

时不时还是会醒来。

那晚上的药给你换一换吧。医生边在病历上写着边问,还有出现幻觉,幻听,或者觉得有人想害你吗。

方俞想起之前听到那把熟悉的声音,转念说道,没有。医生,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快了,再住一段时间观察看看吧。稳定了就可以出院了。

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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