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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甘渊

渐渐地,林木越来越少,空气中的水气越来越浓郁,远处似乎还可以听见水打在青草和地面的声音,落凰感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不清晰,他们似乎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水气碰到落凰迅速蒸发,远远望去,浓浓的水雾淹湮着这一大片的沼泽地,隐隐约约似乎可以看见有三个人行走其中,然只有落凰的周围似乎有一个玻璃罩凭空地隔出了水气,可以清晰地看见行走其中,其余二人的身影几乎与那水气融为一体。落凰虽自身未受这突如其来的水气的影响,但还是被阻挡了视野,让她除了可以看见方寸的距离,却是连孟章君和如水都几乎看不见了踪影。落凰只能凭借着这大量的水气推测前方应该是有一条水量巨大的河流。

“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吗?”为了确定其他二人的位置,落凰试探性地问道。

“大人,有何不妥吗?”身后却传来如水的声音,落凰转身向后看,却只见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你们没有看见眼前的水雾?”

“大人,看见了。”

“这水雾浓郁的让我都看不见你们了。”落凰听见如水平静地回答感觉她似乎并未受到这水雾的任何影响,正垂头想着是何原因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银靴,抬头一看,只见那孟章君神色恹恹并不看自己,似乎还在为方才自己试图割破手指救如水生气,却又别扭地向落凰伸出了手。落凰看着他一张死人脸,很想有骨气的打掉眼前的手,但一想到要这么什么也看不清的盲走不知多久,又很没有骨气的握住了眼前的手。孟章君并未多言,只是牵着落凰扭头就走,但是粉红的耳朵却透漏出他的内心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冷静。

落凰只觉得自己握着的手冰冰凉凉的,如夏日里吃的冰粉般爽滑,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的手竟然如此的嫩滑,很是有些娘娘腔。但是,握着这个自己眼中有些“娘”的手,落凰又觉得很有安全感,这是自父神和老麒麟不在自己身边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别人给予的安全感。

孟章君感受着手中不同于自己的略显干燥却温暖的手,心跳如雷,感觉事情似乎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

水声越来越大,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有的芬芳。落凰靠近孟章君才感到自己似乎有透视能力般,虽有水雾,眼前的一切却又清晰起来。青青嫩草,鲜花烂漫,四周早已不见了成片的林木,脚下湿滑的土地告诉她,他们此刻又步入了沼泽地。

“我们这是要走到什么时候?前方似乎有河流。”落凰实在是受不了孟章君的“冰山”作风,只得让步主动询问。

“前方便是甘渊,约莫再走上一段就到了。”孟章君并未看身旁的落凰,却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落凰只觉得这厮脾气见涨,正欲口头好好训上一训,却又听到孟章君道:“你若是觉得累了,我可以背你。”落凰惊诧地望向孟章君,却见他依旧高冷的目不斜视,但是耳朵尖却可疑地再次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孟章君见落凰并未回应,竟停下了脚步,又补了一句:“不要勉强。”

落凰无语地望着他那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尖道:“我不累,只是感到前方似有河流跟你确定一下,毕竟对于水的感知你比我强不知多少倍。”原来前方就是传说中的甘渊,没想到竟然藏在这荒野大漠中。

有甘山者,甘水出焉。传言羲和母神生十只金乌,每日浴于甘渊,但却未有人见过,落凰懵懂之时也曾兴致勃勃地收拾好小行李想要去探险,其中列入探险目标排名第一的便是这甘渊。一来是对于生出金乌的羲和母神很是敬仰,同时属火的,同是带翅膀的,落凰对金乌总觉得有些亲近感,连带着对于生出他们的羲和母神也有些孺慕之情。二来是在这甘渊中有一株扶桑树,叶如桑,又有椹,树长二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落凰自父神桌上的《博物志》中曾见到对扶桑树的描述“天下之高者,扶桑无枝焉,上至天,盘蜿而下屈,通三泉。”是以,这扶桑树又是神界,人界和冥界的连通大门,从此处,任何一个三界生灵皆可通往三界的任何角落。因为心中对羲和和扶桑树的向往,落凰对这甘渊心慕久矣,奈何从幼时至此,落凰的足迹几乎走遍了这三界,却始终未找到甘渊。没想到在这荒野大漠,在落凰精疲力竭之时,竟有机会见到了甘渊。顿时,落凰似被打了鸡血般,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走路也有劲儿了,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水流如同银丝般从甘山倾泻而下坠入甘渊,远远望去,如同一幕巨大的水帘。落凰见过这世间太多的水,有蓝的似锦锻,有清亮如绿宝石,有轻柔如白纱,更有奔腾如骏马的,却鲜少遇到如此这般静谧祥和却又深不可测的水。高高的瀑布凌空而下,携万钧之力坠落却无任何声响,整个甘渊仿若长长的银丝带般看不见尽头,偶有微风拂过,水面顿时会出现一条转瞬即逝的银纱。望着它,哪怕是冥界最邪恶的妖魔修罗也会杂念尽除,只余安宁和祥和。然,就是这样一条让人心生莲花的银缎带中间却突兀地矗立着一棵通天大树,与其说是一棵,倒不如说是两棵紧紧缠绕彼此形成了一棵粗壮而又优美的木。落凰知道这棵就是扶桑树了,观它叶如盘,枝如爪,干如柱,绿叶红躯,威风凛凛,确实比自己的梧桐木和冰潭前的龙血树要气派许多,除却弱水旁的建木,眼前这株扶桑树算是落凰见过的最为怪异的了,但是要论王者气派,眼前的倒是担得起木中之王了。然,在这株扶桑树上落凰却并未见到心心念念的金乌,却看到了八九只通体柔光的银雀立在枝头,有的静静地立着,有的摇头晃脑的和同伴耳语,还有的正扑棱着翅膀甩去身上的水珠。而在扶桑树下,落凰见到了这世间最为温柔的女子,长长的秀发仅用一根银簪盘成慵懒的发髻,如黛的蛾眉下是一双狭长的美目,长长的睫毛低垂,如白玉般的手中持着一方凌云丝制成的帕子轻柔地擦拭着手中的银雀,不远处还有二三只银雀正欢快地在甘渊中畅游。

落凰一众正看着眼前的情景发呆,水中的银雀却俱已洗完澡飞上了扶桑树。只见那女子在这看似无底的甘渊中自如地行走,眼看着竟是向落凰他们走来。随着那女子越来越近,落凰身边的如水都如筛糠,兀地匍伏在地,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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