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万通镖局三刀客‘奔雷刀’王义,‘无影刀’赵涛,‘连环刀’杨天,乃是庐州地界名声响亮的镖师,早年间三人武境差距不大,以王义为首,赵涛次之,杨天最末。
论起体质精纯,也是要数‘奔雷刀’王义最适宜继承俞老爷子衣钵,金风刀诀共有五重境界,前两重连环,无影算是刀法中的精要,任何体质皆可修行,可后面三重和金之体质密不可分,也被称为雷字三绝,第三重境界听雷可蓄养刀意,拔刀时隐约听闻雷鸣嘶吼,这第四重境界奔雷,内劲更上一层品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赵涛壮年时走镖遭遇毒害,头颅也惨遭人割了去,闹得死无全尸的悲惨结局,后来杨天也销声匿迹,江湖中闻名的三刀客也只剩下王义一人,本领最为高强的他境界日益提升,早已甩开两个师弟望尘莫及。
赶来救援的,就是在江城北道先与银蛇交过手的‘奔雷刀’王义。
他右脸临近下巴有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疤,两鬓也微须白发,当他瞧见那身穿灰袍头戴斗笠的刀客时,沉稳刚毅的面容也泛起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道:“杨师弟?”
杨天常年波澜不惊的枯槁的面庞也变得激动起来,颤声道:“王师兄,说来话长……”
无影刀赵涛当年铸成大错,监守自盗三百两金子,乔装上山做了三当家的白山鹰,自己隐居在青山村十年之久,这些事情,三言两语可说不完。
王义略微摇头,轻叹道:“杨师弟,其实从你走后,师父早就怀疑赵涛身死之事有些蹊跷,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反倒是觉得亏欠你太多,若是提早察觉些,你的妻儿也可规避横祸。”
杨天旧恨已逝,他清楚那天若是白山鹰全力一战,败亡的一定会是自己,生死相搏时最怕顾忌,片刻犹豫间便会失掉性命,他勉强笑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王师兄,这银蛇极难应对,待会我们三人齐力合围他……”
少镖头俞信玉深知王义的武境已达到七品上段,俞总镖头的金风刀诀他也领悟到了第四重,他既然赶来,万通镖局这一行人性命无忧了,俞信玉笑道:“杨叔你可不知,这银大长虫最怕的就是我爹爹和王叔,没瞧见刚才那一刀奔雷把他吓石头后面去了?这会估摸着躲起来偷听我们说话呢。”
仔细想来,确实适才那一刀的内劲已经胜过银蛇,杨天感叹师兄的武境进展精进不休,同时也安心下来,回身照看李慕云伤势。
李慕云周身内劲流转,似是疗伤,又好像触碰到突破武境的门槛,杨天对此习以为常,这神秘的白衣少年身上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感到意外,只盼着他快点好转起来。
与这小家伙相处了大半年的时光,大大小小经历过数次生死劫难,杨天真的希望有一天,能亲眼看到李慕云成为江湖里顶尖的剑侠客。
……
乱石岗山顶,副帮主银蛇身旁站立着一位魁梧大汉,面如重枣,手持一对囚龙棒,威风凛凛,带有肃杀气息。
银蛇不解道:“段兄,不是谈好的你拖住奔雷刀王义,我来收拾俞家少镖头,到时好处绝不会少,凭你的武艺,又怎会让王义脱身赶来?”
被称为‘段兄’的魁梧大汉讥笑道:“银蛇兄,我们都上当了,王义那伙人的镖物里装的都是石头蛋,和这乱石岗上的碎石无异,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处!”
银蛇早就听闻万通镖局这次有两趟镖行队伍前往江城,‘奔雷刀’王义刀法霸道自己敌不过,万般无奈下只好拜托魁梧大汉出手相助,本以为江城北道才是肥美羔羊,没料想到王义那头竟是个幌子,王义匆忙着急赶来救援,难不成价值连城的红货在俞信玉这里?
这也不应该啊,这俞小子武艺是不弱,可年纪太小,随便一个八品境界的高手就能劫镖,俞老头子又怎会安心让他护镖值钱物事。
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趟行动折了得力臂膀白蛇不说,闹出去更是个笑话,银蛇不甘心道:“段兄,奔雷刀赴来救援,那俞小子手里定有让人眼馋的红货,现在放他们走,岂不是可惜?”
魁梧大汉摇了摇头道:“我段开山不做没谱的事,更何况王义那老匹夫也不是好惹的,好处没落着还跟万通镖局结了梁子,这赔本的买卖,我不做。”
银蛇嗤笑道:“堂堂江左第一大帮白龙会,还怕他万通镖局不成?”
白龙会位居江左帮众无数,据说总镖把子是个神秘的中年人,很少有人瞧见他的样貌,段开山也正是白龙会座下四大战将之一,江湖人称‘黑阎罗’。
段开山在白龙会里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那不懂武艺不苟言笑的帮主,这次瞒着总镖把子干了这桩差事,说不后怕是假的,可白龙会近年来在江湖中行事低调隐姓埋名,就连金蛇帮这类三流帮会的风头也碾压不过,新冒出的几些个江湖后生,更甚者连白龙会的名号都未曾听说过。
这让在江湖里喜欢横着走的黑阎罗很是不爽,他本是江左一带的地头蛇山大王,入了白龙会是仰慕那人的智慧,分明是个不懂武的病痨子,手底下却有无数好手甘愿为他卖命,果不其然,白龙会不出几年便成为江左第一大帮派。
段开山轻蔑一笑,冷冷道:“银蛇兄,你也无需出言激我,那个人的手段想必你也清楚,若是得知你我二人私底下有往来,金蛇帮的处境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想到白龙会昔年间的江湖威望,银蛇倒吸了一口冷气,轻叹道:“段兄,我算是看出来了……无妨,既然段兄不想再插手,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银蛇兄此言差矣,到嘴的肥肉可没有不尝一口就丢掉的道理。”段开山略微摇头说道。
“那段兄的意思是……”银蛇心里直骂娘,大老爷们能不能爽利点,拖拖拉拉的到底是要作甚。
“银蛇兄拖住王老匹夫,我去劫下镖物,事成之后我分你好处。”段开山淡淡说道。
银蛇咬牙切齿,暗说段开山明摆着坐地起价,得了镖物分我几成就得瞧你脸色了,到时你厚着脸皮分我两成,我还能嫌少咋的?
……
王义心里清楚,在江城北道遇到使囚龙棒的汉子绝非金蛇帮众,他的武境犹在金蛇之上,像这种高手绝不会为了银两替金蛇卖命,可这人究竟是谁?
他终于想起一个人来,素未谋面,却早有耳闻。
银蛇自知不是王义敌手,惜命如他更不会为了镖物拼死拖住大名鼎鼎的奔雷刀客,先前临阵脱逃的金蛇帮众派上用场,疯魔似的前赴后继扑向王义,对他们而言,身后是副帮主的血腥惩罚,至于前方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王义应对数十名金蛇帮众游刃有余,可冷不丁的还有副帮主银蛇暗刺冷剑,这剑上蛇毒沾肤必死无疑,王义抓来几个倒霉的帮众挡下致命一剑,那帮众的面色立刻变得酱紫,吐出几口黑血死去。
虽说银蛇这边不能击败王义,可却是有效拖住了他的行动。
王义眼睁睁的瞧着那使囚龙棒的魁梧汉子冲向少镖头俞信玉,却脱身不得。
段开山如入无人之境,几个忠心耿耿的镖师护在俞信玉身前,被他刚猛的掌风震碎了胸骨。
他并不恋战,径直走向那几口箱子,镖车旁静坐着一位闭目盘坐的少年,浓郁的木龙气息缠绕周身。
段开山余光一撇,瞧见了少年身上的龙纹玉佩。
没有财帛动人心,换来的却是魂飞魄散,段开山犹如一团黑色旋风,来去只是眨眼瞬间。
这下银蛇可成了闷葫芦,不明白黑阎罗这是闹的哪出?
银蛇不明就里落荒而逃,王义朗声大笑使出一招‘奔雷’,滚滚雷霆险些将银蛇击落在山巅。
俞信玉和王义先行去了江城,只留下杨天和几位镖师照看李慕云。
傍晚,李慕云醒来,睁开惺忪双眼,杨天大喜说道:“李小兄弟,你终于醒了。”
这位白衣少年平静伸出双手,怔怔说道:“又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