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四川境内军阀混战,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众多中下层民众参加袍哥组织,借此保家,袍哥组织更深入各州府,县城,村镇,到处都在“开山,立堂”,以袍哥为主的“哥老会”早已渗透并且控制着社会。民间流传,明末无白丁,清末无倥子。
民国十六年,川东一个叫陈巴场的地方,从青石板铺成的前进街上去,有一个万天宫,香火不断,主要是宫边有棵红桂花树,枝繁叶茂,树大身粗,开花时犹如繁星点点,香气入腹,幽静缭绕,万天宫道长俗名刘通,道号向通,来自武当,十年前云游到此,见这个地方颇有人杰地灵之气,遂在此落脚修行。此日,逢陈巴场三六九日赶场,乡绅首富茂春大爷前去烧香,而茂春大爷曾将两个儿子送到道长门下习武,所以两人之间交情颇深。这向通道长亲自迎之,吩咐弟子接到内室,沏茶款待,茂春大爷递上十块银洋,并奉上绸布一匹,一阵寒喧过后,茂春大爷知道长懂易术,所以欲求一卦,向通道长为其卜卦,得“鼎”卦也,问所求何事,茂春大爷说:“近日,我想运一批贵重物品到播县镜内,所经路段需经过叫狮子口的地方,但最近听说那地方不太平,有一股匪徒时常抢劫过往客商,此趟不知去得去不得,望吉当言吉,凶当言凶。”道长若有所思,“鼎,三足也。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大爷问:“怎讲?”“足下需得力者三人”“可惜我虽为一方甲长,手下只有家丁十来人,七八条火铳枪,多未曾见过大世面,恐都难当此任,两个犬子又都不在身边”“建忠现在何处?”道长问起了茂春的大儿子,“建忠,自从花一大笔钱送他到德意志留学后就没有回过家,上个月从上海寄过信回来,说是在上海谋事,勿念,也不知道做些啥子,信中还专门提到向师傅你问好”茂春大爷说完叹了口气。道长说:“建忠这孩子懂事,做事情比较稳重,又懂事,你不用担心,兄弟建义聪明伶俐,处事圆润,两个孩子都会有出息的。”茂春说:“本来武当派的功夫历来要入道的弟子才能传授的,所以道长收我两犬子为徒,也算是违背了师训门规,两犬子得道长教化才得以走出山外,所以我也是感激不尽了”“哪里,全是他俩各人造化”道长喝了口茶接着说:“你说的狮子口那伙草贼我也听说了,一直在几县交界处作恶,已经祸害了不少人,现在川黔滇三军交战无暇顾及,平民百姓也只能自保了,其实以大爷在袍泽会的地位和实力,何不出头为民除害呢?”“虽本人曾入过“袍泽会”,虽受人抬爱撑“仁”字旗,但其时也是无赖之举,生意人借此安生而已,未曾过多涉入江湖之事,一心支撑家业而以,更不敢以其身份聚集众门徒”道长说:“此言差也,识实务者为俊杰,大爷虽是读书人,也非等闲之辈,在此地称得上德高望重之人,平日里多有善举,建贫儿院,收容流离失所之人,常赈济灾民,心怀苍生,我知道本地有几人可以助大爷一臂之力,但都是所谓的倥子,青年后生,没有入过帮会,如今走出社会去没有旗号的话,万事皆难通呀,大爷本地坐一排,又属仁字前辈,只要振臂一呼,招集乡勇,建剿匪大旗,则顺风顺水也,且不伤爷之大雅,书香门第之体面也”。茂春大爷听后忙说:“俗话说,树大招风,我在镇上若招兵买马,没有军政府的委任状,所有武装一律按匪论处,恐怕出师无名呀,还望道长指点一二”道长喝了口茶,又望了望座在右侧的茂春大爷,欲言又止的样子,茂春大爷便对贴身管家丁三说“你先下去吧,我与道长聊一聊”管家丁三应到,“好的,老爷,我在外边看着”“道长请赐教,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道长说:“时下滇军与川军相持不下,争夺地盘,而我镇上驻守的那个团是滇军,川地历来外军呆不长久也,百姓从来不拥护,如果大爷能与川军里应外合”说完看了大爷一眼,见茂春大爷脸上肌肉颤了一下,接着又加了几句:“这个团其实不足二佰人,而且团长前些日子受了伤,手下的兵跑的跑,伤的伤”茂春问:“道长何以知晓这么清楚?”道长说:“前进街茶社的跑堂叫文三章,与我素有交情,其人精通堪與,奇门遁甲,医学类经,能说会道,其父早年跟随滇军团长做过文书,后来被新任的团长以贪污军晌为名打残了腿后开除了,才落到此地开了个前进茶社,不巧打伤开除他父亲的那个团长就是现在驻防在我们陈巴场的汪团长,汪团长手下原来有几个老兵都是黔军投过去的,与文三章的父亲素有交情,曾经到茶楼喝过茶悄悄给三章摆谈过这个团长好多不是,说这团长又好这口,还经常打骂手下。”说完道长做了个吸鸦片的动作,“这帮兵一打就散,现在我又听说时局川军占了上风,只要静待时日,里应外合,则可生变,我听说徒弟建义现在川军刘府手下做事,所以大爷可先书信一封给建义,通过建义联系川军策应,随时起事。”茂春大爷有点顾虑的样子,说:“这世道风云变涣,如果站错了队,跟错了人,那将是万劫不复啊,我陈家基业将会毁于一旦,再说我家丁十几人力量太弱呀”道长劝到:“听说巴家巴老爷门下也有二三十人十几条枪的武装队伍,大爷何不拉其谋事”茂春大爷听后摇头摆手,解释说“陈巴两姓多年来二三代人遗怨过深,原本镇上我陈家与巴家势不两立,从我祖辈上开始两家族人大大小小打过十几回仗,才把他巴家从镇上赶走,现在他巴家在镇外十几里开处立足于后山,靠山吃山,靠山里挖煤窑的营生又重新发了家,虽然两家十多年没有再打过仗,但想合谋做事,估计巴家也不愿意苟同,所以还是先等待时机,从长计议”道长点了点头然后说:“如果先不考虑与巴家拉拢,不过,还是要早做打算,以免错失良机,大爷可以先书信与建义商议此事,万不可走漏风声,需要可靠的人快马加鞭亲自交给建义少爷”茂春问:“我可给建义书信一封,此去三百余里,但不知此事何人可托付”“就是这个文三章呀,叫他去,绝对可靠,不怕漏了风,最主要此人平时练得一手绝活,铁沙掌,不用担心”道长接着又说:“另外,隔几日我再介绍两位徒弟你认识一下,街口张猪倌家后生张开宗与竹蔑店后生胡涪,开宗,胡涪两个小伙子跟着我学功夫有些时日,如果用得着,可以叫他们投到大爷门下。”茂春大爷一愣,“哦,道长不是现在拒收徒弟吗,道长又收了徒弟,我一点都不知晓啊”茂春大爷又问:“你说的那个开宗,是不是张老二家的后生呀?平时见过,没听说他跟你学武”,道长说:“就是他,这个小伙子练武的天赋极高,收他为关门弟子,这乱世之中我也只有违背师训门规了,遇到这么好的练武苗子,把平生所学都传授于他,一则希望我武当绝学不至于失传,另一则也希望他们能在这世道中有一翻作为。”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茂春大爷听道长细述了一些事情后甚是感谢,欲作别了道长之时,道长送了两行笔墨给他,上写了两句谶语:开宗齐义备长弓,足遇三辉鼎当红,莫待后世腐朽时,三江流水话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