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太医嘱咐的话,江誉歧强忍着刺痛,一直坚持回到了承华殿,却在推门的瞬间突然双腿一软,直接扑向了殿门。
突如其来的前倾力,让许灼措手不及,“殿下没事吧!”
江誉歧刚稳住脚步,抬头却见到桌案旁的秦观月,他立即挺直了腰板,赔着笑容走上前去,“原想……去明瑟宫陪着你,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
臣启………擅自…罪臣……秦卫…斩立决……请君明鉴……
………………
秦观月痴痴地定在桌案边角处,回想着方才翻出的奏表,她自然不愿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但那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江誉歧的冷酷无情,这让她再难替他寻任何的借口。
“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想单独与太子说。”
太子?太子……
往日她总唤江誉歧的全名,虽然触犯了礼数,但他从未真正动怒。而这次她不再唤他的全名,却不觉地显得那般陌生,徒然而生的失落感让江誉歧不知如何应对。
“你们,退下吧。”
许灼并未察觉出秦观月的异常,只是一心关注着江誉歧的伤痛,“还是遣个太医来看一看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旁人越是关心江誉歧,秦观月便觉得越是虚伪,令人反感至极。
“都出去!”
江誉歧一愣,但没想太多,立即忍着由内而释的疼痛,上前挽着秦观月的手,还朝殿内的其他人挥了挥手,“出去…快出去吧……”
“诺……”许灼还是不放心,“臣就在殿外侯着,若殿下持续作痛,请立即告知臣。”
江誉歧点头答应之后,许灼才安心招呼着其他人退到殿外去。
殿门闭上的瞬间,秦观月立即抽开自己的手,望着眼前的人,她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想瞒我多久?”
“怎么了?”江誉歧又蜷曲了身子,已没气力支撑自己站立,“快坐下与我说一说。”
“说?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秦观月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直勾勾地瞪着面前人,“你别再装做这副伤病的模样了!”
“你若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闻,和我说啊……”江誉歧用手捂着犹如刀绞般疼痛的肋下,并没有任何的愤怒,“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别用这样的眼神面对我,行吗?”
秦观月见江誉歧依旧在假装无辜,于是她从桌案上的一堆奏章中抽出了她刚才看的一卷,径直丢到了面前人的胸前,“这是什么?你的字迹?参秦卫的奏章?同样是领兵入宫,为什么你对我父亲的敌意如此之大,而竭力庇佑姬红竗的父亲?”
江誉歧望着明显被翻动过的桌案,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你擅自翻阅我桌上的卷册?”
“你在责怪我吗?若我不翻阅,到现在还被你的虚情假意所诓骗,你是觉得我有多么好玩弄?”
话已至此,江誉歧能笃定自己的猜疑,秦观月自秦府与他再次见面起,便是一副难以再接近的模样。
“你父亲与姬将军的性质不同!姬将军带的是叛军,反的也是叛军,但你的父亲是私养家兵,我已尽量为他说情。”
“那迟迟不来秦府寻我,又是因为什么?”秦观月盯着面前人,只剩冷冷一笑,“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谈什么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
江誉歧凝眉地望着面前的人,那些誓言也历历在目,他也曾无数次为自己所做的事而感到内疚,但为达目的,此刻的他……必须舍小情爱。
“就算我不写下那些字句,也终会有反秦氏的朝臣上表,你是在怪我没能好好维护秦氏利益?”
没能等到江誉歧透露出的亏欠、透露出的悔恨,秦观月等干了泪,心也逐渐凉了下来,“随你吧,我不愿干涉你了。”
她最后瞥了一眼面前的“陌生”之人,毅然转身离去,只能无奈叹伤往日苦苦坚守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江誉歧生怕此刻别过,会再难解释,他立即飞奔上前,将秦观月抓进自己的怀中,“别走……别走!此时的你,应该绝对地信任我,而不是质疑与猜忌我!!”
被身后的人突然环住了小腹,秦观月突觉一丝温暖,可这份温暖却又悄悄地随着泪水滑下了衣襟,“我眼前的人,如此道貌岸然,恐怕伤痛……也是装出来的吧?”
“你……”江誉歧突然松开了双手,脸色也变了个样,“我与你相离的这段时间,纪渊与你碰面了吧?”
“呵,呵呵……你还有什么资格提他?纪渊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诓骗于我,而你呢?简直……”秦观月没有力气再说话,只哽咽地吐出了四个字,“令人作呕。”
当着江誉歧的面,秦观月狠心地离去,出了门后拽上唤玉,再也没有回过头。
令人…作呕?
江誉歧从不觉得自己比不过纪渊,而此刻却秦观月的这四个字顿时击倒,他身躯一软,跪倒在地上。
“殿下!殿下!”许灼见状,立即飞奔进殿,有条不紊地扶起江誉歧,“殿下没事吧?传个太医来吧?”
秦观月清晰地听见许灼的呼喊声,但她始终没回头,始终没有。
“秦卫于我而言,就是个祸害,岂能因她……”江誉歧忍着刺痛,不敢朝外望,只蜷曲着上半身,喃喃道,“我当真如她说的,那般不堪吗……”
许灼缓缓把江誉歧扶着坐到桌旁,心疼地望着他,“殿下别再折磨自己了,该做的事就必须要做到最好,如今还未真正开始,殿下却分了心……”
没等面前人说完,江誉歧立即抢了话,“可是秦卫、纪渊都是她所珍视之人,我已足够伤她的心了……我狠不下心!”
“秦卫便罢了,为何殿下偏偏要加个纪渊?”
江誉歧突然笑了,“纪渊…纪渊……我早该除掉他的,早就该弄死他的……”
江誉歧眼中的恐慌顿时化作阴狠,恨不得立即去完成所想达到的事,这让许灼不知该继续说什么来安慰他。
“来人,来人呐!!”
殿外不远处,突然传来一群宫娥的呼喊声,顿时引起了江誉歧和许灼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