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和早起练拳,阿力就在一边看着,手里拿着一块烙饼,等着许子和练完拳一起吃。
这会儿离北漠河不远,所以也不着急,看这天气,可能还需要在沙漠里住上三天左右,才能等到沙瓜的成熟,阿力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这么急着进来了,害得许大哥受苦了。
练完拳后,稍作休息,许子和带着阿力继续前行,时刻小心翼翼,身为武夫的他,已经嗅到了风中夹杂着的淡淡血腥味。
北漠河源头的星台外,又来了一波不速之客,一位女子领头,身后跟着的皆是女子,有五六人之数。
“程师姐,遗迹已经开启了。”身后有一位女子说道。
姓程的领头女子点头,“走吧。”
几人身影走进星台内后不久,罗云龙带着一个裹在宽松大衣里的男子出现,罗云龙撇过头,说道:“找机会杀了她。”
男子点头,身影掠入星台内,仿佛就是一个只听命令的傀儡。
罗云龙一抖袖口,两个女子掉落出来,正是那之前与星榆一行的媛媛和青花,两人还有气息,只是昏睡过去,罗云龙蹲下身子,捏着媛媛的脸颊,啧啧道:“真是一副好模样呢。”
媛媛和青花虽然境界不高,但天资摆在那里,不出意外,未来的境界是绝对不会低的,而且两人都做完钦天监百子之一,这已足够让罗云龙忌惮,所以罗云龙还将两人安置好才进了星台里,稍过片刻,媛媛和青花就会醒来。
进入星台的众人,被区分在星台的不同层中,比如那唐采莲,直接被吸进了第四层中,而星榆,也才是被吸进了第六层中,不过每一层都有一道光门,应该是进入到下一层的入口,但想必肯定有一番考验才能进入到下一层。
众人所见之景各不相同,唐采莲所见,是各种机关暗器,以自己为目标,争锋相对,唐采莲清楚,这些机关暗器绝对不是虚假,而是这遗迹内灵气所化,即便是一根银针,也称得上是灵器,贤人手段,可见一斑。
而星榆所处的第六层,其实只有星榆一人,只是身在星台内的星榆不知,更无外人知晓,星榆所见,是一间书房,推门而入之后,四壁空荡,仅有一张长桌,笔墨纸砚整齐摆放,星榆走上前,只见在一张白纸上,寥寥几笔,勾勒成一件芦衣模样。
贤人往事,星榆提笔写下“孝”字,场景瞬间变化,神识不在,接下来,就是一场本心的考验。
陆续之后,进来的人都会接受一场本心的考验,只有通过了,才能那个进入下一层星台之内。
先不去探究这些,贤人遗迹,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出世,其中的机缘,更是需要特定的人才能过继承。
四周渐渐能看到些许绿色,沙子也带着一些湿润,这说明离北漠河已经很近了,在一处小水坑上,阿力惊喜地发现长着一株绿藤,上面挂着一颗小巧玲珑的果子,虽然才拇指大小,不过阿力却极为欣喜,赶忙用沙块遮挡住,别看这会儿才拇指大小,不消两天,就能长成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沙瓜了。
两人继续前行,直至见着了北漠河水,河尾的水就已是浓黄,要是外人不知,哪有人敢喝下这河里的水,但生活在当地的人就知道,这不过是极为迷惑的假象,阿力直接把头探到河里,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然后把水袋装满,递给许子和喝。
一个小小的帐篷很快就立起,许子和做起这些事来,其实更加得心应手,但怕阿力心里有负担,许子和只是帮阿力着了两块压胜的大石头,两人在这里休整,正好周围长了许多沙瓜藤,阿力时不时地要看几眼,希望在最可口的成熟期就把它摘下来。
只是好奇,周围的野兽呢,怎么一只都没见到了?
流水声缓缓,比起大漠里风沙的声音实在是要悦耳许多,特别是在这酷热的午时,身边守着一条河水清冽的河流那是无比奢侈的事,阿力脱了外套,露出黄色皮肤,从今天开始,他要跟着许子和学习一些简单的拳式。
按部就班,许子和交给阿力引灵之法,呼吸吐纳,吞了满嘴的黄沙,阿力双眼瞪的滚圆,看着许子和说道:“许大哥,好像什么都没感受到啊。”
许子和轻轻一拍阿力的背,说道:“这就对了呀。”
阿力和林阳不同,前者是真正的普通人,可以说要是走上修行这条路,那就是无时无刻不在登天,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登天还难?而林阳不同,他自身就是一位剑仙种子,世间万法各样,却都能归于一处,所以教林阳练拳,许子和不用担心,甚至当个甩手掌柜,林阳也照样会有一番成就。
许子和说道:“阿力,我和阿爷说过了要教你练拳,我可先和你说好了啊,这可是一件要吃苦的事。”
阿力赶忙说道:“许大哥你放心,咱大漠人啥都不怕,更不怕吃苦了。”
许子和看着阿力笑着说道:“那咱们就练拳?”
“好。”阿力用力点头。
一大一小,在阳光照射下,一招一式地认真练着拳。
——
“啊。”罗云龙放声大吼,悲愤欲绝,“不可能,我才是衡灵宗的主人,怎么可能轮到程琬这个贱女人!”
罗云龙大吼着:“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近乎疯癫的罗云龙被困在虚境中,身上法宝一件一件丢出,手上各种招式使出,不过全部都被抽出灵气,吸收进星台之中。
而在星台第六层那边,一位小儿眼泪鼻涕交杂,手里堆下最后一抔土,最后堆成一座小坟堆,小儿不断哭喊着:“母亲。”
一位醉汉晃悠悠走到小儿面前,随意看了一眼坟堆,说道:“哭啥子哭,我给你找了一个母亲,这个你就不要管了。”
小儿被醉汉拉回家中,家中已有一位妇人等待,见着小儿回来,妇人尖声道:“还不赶紧干活去。”
小儿只得应了一声是,被醉汉一脚踹出门外。
妇人嫁给汉子后,又为汉子生了两个儿子,但砍柴烧水,洗衣做饭依旧是由小儿日复一日地做着,除此之外,还要忍受妇人一家的打骂,所以身子骨一直也没长起来。
生活琐事,汉子从不过问。一年冬天,小儿差点冻死,妇人这才舍得说给小儿做一件棉袄。
这一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小儿和父亲拖着推车去村外运炭火,一个冬天,没有这些炭火是绝对过不去的,小儿拉着推车,艰难地行走在田间,可他太虚弱了,终于在一块小石头的磕绊下,小儿和推车一同摔进了田间,炭火撒了一地,汉子见状,更是大怒,从一旁捡起一根树枝,鞭打在小儿背上。
棉袄撕开一个口子,里面飘出一片片比雪花还大的芦絮,汉子大怒道:“那婆娘拿我的钱就做了件这样的东西?”
汉子一路怒火回到家中,抄起平时杀猪的刀就要往妇人砍去,在这个时候,汉子砍杀妇人是绝对不会触犯律法的,小儿赶忙拉住汉子,哭喊道:“父亲,母在一子寒,母亲三子单啊。”
汉子听后,不禁感慨,而妇人更是后悔,自此以后将小儿视为己出。
场景变换,一张齐膝的木桌出现,星榆此时仍是六识不在,但他从头到尾经历过后,心中也是无比感动,不禁喃喃,而后提笔写下:“百善孝为先。”
顿时,金光大作,星台摇晃,星榆被拉扯出星台之外,而后恢复神识,在他的手掌上,贴着一张符箓,那是以各种文字形式写成的“孝”字符,关于这张符,观海书院是这样记载的:昔贤人闵者,以“孝”与“中”传道,“孝”者为符,得之可立半贤文胆。
也就是说,星榆已经得到了贤人的一半传承,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只是为何被拉出了星台?难道不该是进入到星台下一层吗?
星榆也尚想不通,但星台之内的众人还未出来,或许星台内还有一些传承。
“媛媛。”
“青花。”
星榆呼唤两声,同行的两位女子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发生了什么?”星榆问道。
两位女子皱起眉头思索,脸色大变,媛媛急忙说道:“不好,公子,好像有一位辟府修士把我们打晕,闯了进去。”
“这个罗云龙。”星榆暗道一声,“万一星台崩塌,他们都会死在里面。”
“媛媛,青花,我被星台拉了出来,已经不能再进去了,这样,你们拿着这个,进去之后,只要见着有人是清醒的,就立马带他出来。”星榆刚忙说道。
“好。”两位女子异口同声道。
两张极为珍贵的护阵符,可抵挡四城武夫倾力一拳,自然可护佑平安。
两位女子进入星台之后,星榆安静在星台之外等待,也尝试过能不能再进入星台,但每次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拦,这便更加不敢硬闯。
七层星台,只有从三层开始才有人在里面,这些人的天分不言而喻,倘若都被困在星台内,事后问责是小事,心如何能安?
但毫无办法之下,此时此刻,星榆唯有诵读圣贤之言,以祈求安然无恙。
一直到月光浩瀚。
“嘿,哈。”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沙漠地里,阿力一路打拳,不知疲惫,从头到尾。
星榆站起身,阿力也停了下来,以方言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对方也是用方言回应。
许子和一直跟随在阿力身后,见着星榆后,心中有一个错觉,仿佛此刻所有的月光都集中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而星榆也有一种感觉,明明是一个灵海只有池塘大小的武夫,身上却流淌着如大海一般的拳意。
两人互相行礼问候,终是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