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身影迅猛,剑光如潮水般涌出,站在身前的范仲,仿佛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座高塔,屹立不倒。
剑海之中,有一道如闪电般霹雳的剑光飞出,疾影疾驰,朝着范仲胸口而去。
范仲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依然不急不缓,他侧过身,青衫衣袖一挥,笼罩着这道剑光,剑光在衣袖里铮铮作响,奇怪的是,青衫却分毫未损。
黑衣男子见状,双唇微动,然后轻喝一声:“开。”
包裹着剑光的青衫袖口鼓成一团,在那里,有一柄巴掌长的飞剑,被金光包裹,飞剑剧烈震动,卷携着几道小型的罡风。
飞剑虽小,但杀力惊人。
范仲另一手提起,以手指做笔,在虚空中划出轨迹,而后轻轻一点,只见一个“定”字在空中凝实,范仲如摘取果实一般将字摘下,置入袖子,原本狂暴的飞剑逐渐平息下来。
黑衣男子似乎早有意料,狞笑一声道:“合。”
飞剑抖落出一道残影,两柄飞剑似剪刀,裁开范仲袖口,腾挪向上,就要一鼓作气斩下范仲头颅。
范仲下腰,掌心轻轻一拍,飞剑一阵嘶鸣,但依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过,割下几缕发丝悄然飘落,范仲手指变幻,掐持剑诀,而后猛然握住飞剑,借势回甩出去。
范仲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这一刻,黑衣男子似乎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与飞剑脱离了联系,可飞剑速度不减,短暂的距离,很快就会刺穿黑衣男子心脏,黑衣男子毫不犹豫咬破舌尖,吐出一颗鲜红的血滴。
“滋。”
血珠与飞剑相碰,发出一个刺耳的响声,就像是铁匠铺里冷水浇灭铁烙的声音。
黑衣男子呼吸有些加快,“大意了,没想到范家大少爷,在剑道一途上也有不俗的实力。”
飞剑病怏怏的飞回到黑衣男子手中,似乎失去了灵性。
范仲保持掐诀的姿势,笑说道:“不过是空有剑心而已。”
“那便让我再领教领教范大少年的剑心。”黑衣男子说道,手中飞剑突然暴起,金光闪耀,给人的感觉,竟是正义凛然。
飞剑刹那消失。
范仲抬起手掌,手指极速变幻,掐出一个说不出名字的手势,最后两指并拢,在他的指间,掐着一道细小的金光。
金光蠢蠢欲动。
范仲两指松开,把头一侧。
飞剑将背后的一棵大树穿透出一个大窟窿,树干摇晃了几下,轰然倒下。
不仅如此,飞剑在穿透树干之后,陡然加速,倒掠回来,如流星划过天际。
范仲背后搭手,手掌朝前,蓦然间,一只佛手出现,将范仲的身躯挡在背后。
“铛。”
一道洪亮如撞钟声响起,清晰可见的碰撞涟漪扩散向四周,声势骇人。
黑衣男子突然大喝一声:“影杀。”
金光闪烁,飞剑一分为三,一柄与佛手较量,另外两柄,左右各自朝范仲头颅而去。
这等生死关头,范仲犹表现的波澜不惊,他搭在背后的手掌一握,然后佛手破碎,飞剑咣啷掉落在地上,范仲同时身子一转,躲过右边的飞剑,飞剑消失。
只剩下左边飞剑,难以逃避,眼见着就要穿过头颅,范仲抬起右手,两指一弹。
“叮。”
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飞剑也消失不见。
但在范仲的两指尖,溢出鲜红的血珠,而且在他的脸上,也出现一条血痕。
黑衣男子抬手,飞剑重新飞回到他手中。
而本身不过巴掌长的飞剑,在这一刻,竟然生生拉长了三尺许,黑衣男子手持剑柄,另一手轻拍剑身,呢喃道:“鬼影。”
范仲仔细抹去脸上伤口溢出的鲜血,仍是保持着微笑的面容,轻声说道:“不愧是以杀力闻名的剑修,确实厉害。”
黑衣男子轻笑一声,“剑修以杀力闻名,所以要是传出去,我影子以八楼境界对抗六楼之境的范大少爷,还如此狼狈,岂不是丢了剑修的脸了?”
“我听闻范家大少爷,不靠家族庇佑,只读圣贤书,不过二十出头,就有了六楼的境界,这等惊才艳艳的修道天赋,即便是诺大的范家,也应该对你寄予了厚望吧,所以啊,范大少爷身上应该有不少防身的东西吧,不然面对我影子,如此云淡风轻,说不过去吧。”
范仲露出恍然的表情,点了点头,“按你这么说来,我确实应该去向家族要几件防身的宝贝,不然以后遇上了剑修,也能更有底气些。”
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名为影子的黑衣男子冷冷说道:“范大少爷,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特点,收钱办事,可不会在意你身后是多么显赫的家族,范大少爷若是再藏作,可要小心把命丢在了这里。”
范仲转过身对许子和温和说道:“还望兄台可以带着林阳离的远一些。”
许子和点头,抄起林阳远去。
范仲眼看着许子和远去,轻声说道:“如此一来,就放心许多了。”
城中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地面上,随风摇曳,
影子轻轻提了提手中的长剑,自语自答道:“知道它为什么叫鬼影吗?就因为在它面前,只有鬼的影子。”
影子说话的同时,长剑笔直悬在空中,然后渐渐缩短,短小而凌厉,鬼影直指范仲,眨眼间,一柄一模一样的飞剑并排出现,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排列成一道剑墙。
剑气锋芒,犬牙交错。
范仲微眯着眼,身子岿然不动,任凭青衫飘摇起伏。
一场砥砺交锋已经开始。
剑气随风,直插范仲体内。
“叮,叮,叮···。”
场中,络绎不绝地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剑墙上激射出的剑气,与范仲身前笼罩出的淡薄屏障相互撞击出的声音。
剑气横冲直撞,如海上浪潮,源源不断。
范仲支起手臂,在他的手中,持着一杆银灰色狼毫小笔,范仲另一手抬起,做托物状,在他的手中,荧光一闪一闪,在凝实的片刻,才能稍微观察到,在他手中托着的,是一方浑圆的墨砚。
范仲持笔蘸墨,手臂挥舞,凌空划出一道道繁杂的轨迹,每一道轨迹划出,范仲身前的屏障就会厚实一分。
最后金光一闪,一张长丈许,宽半丈长的符箓出现,范仲收笔,朝前一拍,符箓旋转着飞上天,变成一张金色大网,将剑气尽数网住。
影子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他见金色大网出现的片刻,手上就变幻了动作,他两手配合掐诀,口中轻喝:“归一。”
金色大网中的剑气没有横冲直撞,趋于平静之后,所有的剑气都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柄暗金色的长剑,影子手势再变,长剑在大网内,不断抖动,像是在积蓄着力气。
而另一边,反正双臂抬起,灵力奔涌进金色大网内,大网又变成一座大钟,过后又变成一方塔楼,总之在竭尽所能地镇压着那柄名为“鬼影”的飞剑。
“呵。”影子冷笑一声,“你太小看我们剑修了。”
影子说完,一道暗金色光芒骤然炸开,剑气弥漫在空气里,随处可见,影子的身子融合在剑气里,像洪水猛兽,吞噬前方的范仲。
影子身影闪现,在他的手中,一道锋芒剑气也骤然出现,直刺向范仲心口。
范仲搭出两指,夹住剑气,两指一扭。
“啪。”
剑气断裂,影子的身躯也跟着扭转。
骤然间,断裂的剑气凝聚,已经接触到青衫之上,范仲另一手挡住,用力一拍,剑气改变轨迹飞出,但还是在范仲的手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影子身影一闪,陡然出现在范仲身后,影子冷笑一声,翻身一踹,范仲踉跄几步,待站直身子,嘴角也溢出了些许鲜血。
夜色中,范仲的脸色有些泛白,剑修虽不像武夫那样专注于开发身体的潜力,但相比于其他修道者来说,还是要强上几分,所以影子这不留遗力的一脚,对范仲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飞剑紧紧抵在范仲的身前,在范仲的身上,冒出一股淡薄的金色光芒,就是这股气机,抵挡者着飞剑不得近身。
两人相对站立,目光对峙,影子有些恼怒,也有些无奈,自己一路磕磕碰碰到八楼之境,得到一份对自己来说天大的机缘,开辟了食府,从此不食人间烟火,剑道也重新有了盼头。可如今,遇上一个鼎盛之家的子弟,就能凭着六楼的境界和自己打的旗鼓相当?
影子胸口压抑着一口怒气,当下才不管你范仲是谁,也不管你背后的范家是如何的一手遮天,我影子,今天就要把你范家嫡长子击杀于此。
范仲微笑地看着,影子气机的变化,他早已感受到了,可真当我范仲,是那种可以任意拿捏的读书人了?真当我范仲读的书里,只有天下太平,安居乐业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四周,突然吹起了丝丝的凉风,如果说五月的北方天气正好温柔,那么现在,就有些高冷了。
既风起,那么雨就该来了。
青衫飘摇,衣袖轻舞,范仲轻声说道:“我曾最爱小雨细细风纤纤的春光,既然你有杀机,那么我便以生机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