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衿醒来看到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她想喝口水，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每一寸筋骨都像撕裂一般疼痛。
我这是，怎么了？
还好王子衿的病床靠窗，王子衿转不动脑袋，只好用眼睛不停地往外面走廊看去。白衣大褂的医生护士不停地走来走去，王子衿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看到。
她在期待什么？
“咔——”有人推门进来了。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王子衿的视线里，她眨巴眨巴眼睛，妈妈高兴地蹦了起来：“老公——子衿醒了！子衿醒了！老公——”
声音又跑远了，不一会又近了。
“子衿你终于醒了，你真是吓死我们了！还好，医生说你只是外伤骨折，没有伤到内脏，不然你要是有个好歹……”
“哎呀，孩子刚醒，你说这些做什么？子衿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我们刚刚已经去叫了医生，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等过两天好些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我还好。王子衿想说。
但话在说出口的瞬间卡住了。
为什么？
王子衿总觉得那里不对。
王子衿看看周围，墙上挂着时钟，早上九点五十八分。但这不能说明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王子衿挤出这几句话。
“……”
“快十点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了……”
“……我是想问……哪一年……”
“……”父母面面相觑，不知道王子衿这个问题出于何意？
“快告诉我，哪一年……”这样急躁的说话，让王子衿很伤神，但她迫切想要知道。
“……2021年……”两个长辈都有点慌了神。
“……哦……”王子衿应了一声，又看看洁白的天花板。
王子衿醒来的这天下午，齐橙就到医院来看她了，不过被王子衿的爸妈拦在了病房外面。
“齐橙啊——”
“叔叔阿姨——”
“子衿啊……她可能受了什么刺激……有些事情……今天早上啊，她一醒来就问我们，现在是哪一年……医生说，很多人出了车祸以后都会出现这种精神恍惚的症状，搞不好，有可能失忆……你……”
“……”
齐橙小心翼翼地挪到王子衿窗前：“子衿……”
“……嗯……”王子衿看着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还好还好。齐橙在心里想，表情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了。”
“……”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你下次……千万不要这么任性了，好不好。真的把我吓死了……”
“……哼——”王子衿冷哼一声，闭上眼，不再看他。
“……子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有些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这几天我在家也想了很多，等你好了我们……”
“等我好了再说吧——我想睡一会……”王子衿打断他的话。
“……好，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王子衿住院的这段日子，来回三个小时的路程，齐橙真的做到了每天来看她一次，但是她一直表现得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
醒来的那天，王子衿很混乱，她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她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还有未来？
但是齐橙一直很有耐心——喂她吃饭、给她削水果、抱着她去换药室、陪她去屋外晒太阳，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也许是避之不及，也许是心照不宣——有争执的话题两人再没有说过，直到王子衿出院那天。
好在他们已经大四了，王子衿向学校请了假，可以到三月中旬再回学校，而齐橙则是以有实习为由继续留在邗城。
出院这天天气很好，初春的阳光还带着冬日的氤氲。王子衿腿脚还不利索，爸妈去办理出院手续，齐橙便搀着她在医院的小花园晒太阳。
“累不累？在前面坐一会吧？”
“好。”好几个月了，王子衿在齐橙面前，显得更加少言寡语。
“今天想吃什么？回头我去菜场买菜，到你家做给你吃。”齐橙尽量不让气氛冷却下来。
“……不用麻烦了……”王子衿笑笑，知道他也是好意。
“……”齐橙在王子衿身边坐下，又帮她系紧了围巾，才慢慢开口道，“子衿……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
“嗯……”王子衿没有多余的话。
“好在我们还能一起留在学校继续读研……”
“……”这一次，王子衿沉默了好久。
“橙。”
“哎——”齐橙笑了一下，“想好吃什么了？”
“我们分手吧。”
“……”
王子衿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齐橙也很清楚。
两人沉默半晌。
齐橙突然开口：“你还记得，你醒来那天，问了一句，现在是哪一年？”
“……记得。”
“那天下午，你爸妈跟我说，你很可能失忆了。”
“……”
“我总以为这种故事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但是……我知道这是有可能的……”
“……”
“那个时候我特别后悔……那天，我若是不让你失望，你也不会受伤……”
“……”
“我也特别害怕……要是，你真的忘记我了……”
“你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呢……在见你之前，我想了很多遍。”齐橙说着停下了，他抬头看看天空，蓝蓝的，还有金色的阳光，一切都是幸福的样子，“如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就……重新追你一遍……”
“去创造新的回忆——去重新，用生命爱你——”
“……”王子衿看他缓缓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在她面前缓缓打开，然后单膝跪在她身前，牵起她的一只手——
“子衿，你愿意嫁给我吗？”
风过处，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在说：我愿意。
王子衿靠在他的肩头，渐渐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