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衿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陈设整整齐齐的房间里。
她坐起身来打量了几眼，而后发现自己身体并无不适，刚要站起来，就有人推门而入。
“姑娘，您醒啦？”
来者是一个小女孩，年纪看上去顶多十岁，一脸稚气，双手还端着一盆净水。
“这是哪？”王子衿不敢轻信对方。
“这？这是老爷的宅子。”
“谁？”
“哦，对了。”小女孩放下铜盆，“老爷说，您要是醒了，叫我去通传一声。”
小女孩说罢转身出去了，还不忘行礼，做得有模有样。
王子衿发现门并没有落锁，外头也无人把守，看着并不像要限制她的意思。
王子衿想了一会，还是觉得出去看看，刚走到中庭，就和迎面走过来的“老爷”碰个正着。
“太傅？！”
王子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启。
“郡主醒了就好，那帮人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
“……?”
“微臣知道郡主一定有很多疑惑，不着急，坐下慢慢说。”
“……”
“郡主——”两人坐进花厅，李启给王子衿斟了一杯茶，缓缓道，“这里是阳关城，我的祖宅，我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十多年前，我为了去临淄赴任，这才举家迁往都城，但这祖宅还留在阳关。这一次，我刚好被王上派遣来此体察民情。”
“清澜呢？”
“郡主不必担忧，您的婢女很安全。我等先让一户大户人家收她为养女，再替她寻一门好亲事，后半生衣食无忧。”
“你确定？”王子衿的态度，早没了往日的好学生脾气。
“呵呵呵……”李启轻笑道，“郡主就算不相信李某人，也该相信百里公子啊。”
“是他安排的？”
“正是。”
“他就不怕万一事发……”
“郡主放心，这件事情，除了我和百里公子，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太子殿下。百里公子这次出调的暗卫军，是百里将军二十年前就布下的人手，就算是王上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马车和尸体我们都已经烧毁了，只要让地方官认定郡主和您的婢女遭遇不明暗杀，那么从此，世间便再无王子衿……”
“……”沉默了一会，王子衿开口道，“两个问题。第一，太傅为何要帮百里逍遥？第二，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安排我？”
“多年前我一家老小曾受百里将军大恩……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至于郡主……我等已经安排好人手，送您……回临淄。”
“回京都？”
“是。这也是百里公子的意思。这件事情结束后，他会向王上请命去边关换回他父亲，而郡主，只要回临淄做云梦霓裳的幕后掌柜就行了。”
“……”
“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您不在是郡主，不再是王子衿，不再认识临淄的任何一个人……”
“您的意思是……齐国郡主王子衿已经惨死关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包括我的父母。”
“也包括太子殿下。”李启补充道。
“……”
“你的死讯目前还没有传回临淄，但是他们迟早要知道了。少一个人知道，你就多一分安全。这也是百里公子的意思。”
“而且，他料到太子殿下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请调去边境，为了吸引注意力。”
“郡主是个识大体的人……”李启失笑，“我的女儿要是有您一般通透……”
“我倒宁愿什么也不知道……死在关外也就罢了……”王子衿其实并不高兴。或者，准确来说，高兴不起来。可是逍遥铤而走险费了这么大力气只为救她脱离苦海，这个人情，她怎么也不好拒绝了。
“……郡主，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们明日就启程。”
李启由于身份特殊，不便跟随，便在出了阳关不久出告辞了。还是当日那对精锐护送王子衿，并且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打点了一队商队一路东进。
也不知道逍遥到底花了多少心思，王子衿回到云梦霓裳的时候，门口的牌匾竟然和多年前一样新。临淄的街道熙熙攘攘，人马川流不息，云梦霓裳的客人也不少。不过，貌似逍遥提前打点过了一切，王子衿前脚刚踏进门槛，店里的小厮就热情地喊道：“掌柜的回来了！”
店里呼啦啦跑出来一大堆丫鬟小厮，弄得王子衿很不习惯。
简单交代了几句，王子衿便直接回房间了。
推开门的以后，王子衿呆呆的站了半晌。
“姑娘？您怎么了？”阳关城的小丫头，叫橘子，李启一并塞给她了，说是家生子，值得信任。
“无事。记得以后叫我掌柜。”王子衿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是她知道，这个房间的陈设，与巧云阁的一模一样。
她有一点想清澜了，但是她知道清澜值得有一个更好的归宿，而且他们还说，时不时会叫清澜写信来。
晚间，王子衿躺在床上，发现床的软度都和巧云阁一模一样，突然鼻子一酸。
在这个看似一模一样的地方，真正不变的，只有她一直藏在包袱里的香囊。
今后，它就要陪伴她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