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衿没有去问那日逍遥走了以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就算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但是她不愿意去问。
除夕夜,宫里依旧歌舞升平。王子衿很难得的再次和父母相聚,没有了后珍珍在背后不停使绊子,这个年关倒是比往年更轻松。
拜别了父母,王子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桌上的桂花酿早已温过好几回,王子衿却再也没有动过。
“郡主,外头凉,您还是进到屋里来吧。”清澜好意提醒道,她也感受到,除夕宫宴一结束,偌大的齐王宫还不是一样凄清。
“嘿嘿,我猜你是在等我!”王子衿还没说话,一个没脸没皮的声音又从房顶上落了下来。
清澜给王子衿换了汤婆子,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我为何要等你。”王子衿摇摇头,逍遥还是没个正经的样子。
“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相遇,也是在除夕。”逍遥开始大肆回忆。
“你还把我当成小偷了……”
“那有女孩子像你这样大晚上不睡觉在宫里偷偷摸摸的……”逍遥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笑意。
“那你倒是比我可怜了。”王子衿反击,“你不止是除夕夜,天天都没事做在宫里瞎晃悠,也没人管……”
“……”这话说的逍遥有些戳心,不过随即释然,“可不就是没人管嘛,这么多年了,到今天也还是没人管,这不是上你这来讨酒吃嘛?”
逍遥举起小酒杯一饮而尽,空气中随即弥漫开桂花的阵阵清香。
“酒不错啊!”
“阿成酿的。”
“噗……咳咳咳……”逍遥被呛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好好的太子不当,学什么酿酒。”
王子衿笑了,没有理他:“怎么说今天没人管?你父亲不是还在京都吗?”
“……唉,南疆守军有小规模哗变,祖父在那边暂时镇压下去了,父亲这几天都在处理军务,估计没几日定要赶回去了。”
“好好的,怎么会哗变?”王子衿皱眉。
“今年秋天收成不好,粮食供应短缺,本来从东部沿海城镇可以匀一部分过去救急,谁知道路上遇上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军饷都烧得差不多了。如今远水解不了近渴,冬日天寒,不少士兵都冻死了,这才军心不稳。”
“和楚国有关?”
“你总能一语中的。”逍遥笑道。
“这几年,随着秦国不断外扩,楚国一直蠢蠢欲动,滋扰边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所以王后才说,王上有意让阿成去边关历练历练,其实是想一并解决边关的矛盾吧。秦强众弱,如今刚稳定了燕国,南边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
“怎么了?”逍遥一反常态地沉默。
“其实……这次我也要去。将才之后,总不能一辈子安居城隅吧?”逍遥的目光,带着几分歉意。
王子衿眨眨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在京都,逍遥确实没有施展拳脚的地方。太子成的心思应该放在朝堂,而逍遥也理所应当去到战场。他这样血气方刚的良将之后,宁愿马革裹尸在外。
只是,少了这一个两个的,日子又要冷清不少。
而她,是否这辈子就注定囚于深宫了呢?
“罢了,去吧去吧。到时候给你们践行。”
果真,小年一过,刚打春,齐王的诏书就下来了,说是以太子之身替他出使楚国,促进两国和平共处。
“时间定了吗?”王子衿问,看着又跑来巧云阁蹭吃蹭喝的逍遥哭笑不得。
“三日后出发。”
“需要准备的东西多吗?”
“我倒真没什么东西要准备。”逍遥咽下一口芙蓉糕,“就是不知道阿成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子衿明显感觉他话里有话,正说着,太子成快步走了进来,看到逍遥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开口:“我就知道你在这。”
“你在这也不奇怪啊~”逍遥耸耸肩。
王子衿看着这一唱一和,有些无奈。“阿成,正说你呢。三日后就启程了,你可都准备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倒是没有……只是我……”
“啧……得了得了,小爷我吃饱喝足回去睡大觉了。”逍遥撇撇嘴。
清澜此时进来,撤了原有的空空的点心盘,换上新的,听见逍遥的话都不由得羞红了脸——不愧是百里公子,明明已经在巧云阁赖了两个时辰,说的好像太子成刚来就要赶他走一样。
“……”好不容易清静了,太子成坐下来,却不知要怎么开口。
“要不要来块芙蓉糕?”王子衿笑问,知道他的局促。
“……子衿”太子成脸涨的通红,“我这一去,可能要不少时日。”
“所以呢?”王子衿自己咬了一口芙蓉糕。
“……等我回来……”
“哦……
“等我回来……你……”
“我应该会好好地活着,不必挂心。”王子衿玩笑道。
“……那我……那你……”
王子衿知道他想问什么,还是打断他:“以后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何必急于这一时。”
“……倒也是。”太子成讪讪地笑了。
两人静默着对坐了一会,气氛竟有些尴尬。
“对了!”太子成一拍脑袋,“这个,临走前记得给你。”
王子衿接过来一摸,果然还是一样的香囊。
五年了,自从她那次落水,每七天太子成都会送一个祛湿香囊过来,王子衿偶尔会带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谢谢。”王子衿多少觉得温暖。
“子衿,一个人在宫中多加保重。我已经同母后谈过了,她不会为难你的……”
“嗯……你也保重……”
夕阳的余晖中,王子衿倚在门框上,看着太子成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