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的世界观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先是梦貘,后来是盘旋于天空之上的九头奇美拉,他从未想过这一辈子竟然会遇见像是这样的东西,他们都是存在于传说之中,梦貘也好奇美拉也好,一个属于古中国一个属于古希腊,但都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
白宸抬起头,他看见他的周身已经变了,原来那座豪华的城堡不见其踪,原来的那条小路也都消失不见。现在的他跪在冰川之上,雪白的一片,冰山是这个地方唯一的景色,除了这之外留下的只有万里无际的冰洋,他一眼望去极尽的天地收进视野之中,现在的他似乎是这冰雪世界的唯一生命,刚才的夜幕不见了,血月也不见了,可那个家伙还在。
它矗立在远处那座最高的冰山之上,九颗头颅对着天空不停的嘶鸣,缓缓而开的双翼在白宸的眼中不断的延伸,黑色又一次袭来!
翼垂天际,黑暗陡至,三寸阳光被割裂,王座从夜幕之上缓缓落下,它摇动着九颗头颅等了好久,封王的时刻却是那样的寂寞,无人观摩无人朝拜,这场空无一人的加封还在进行,它离那金光闪闪的王座只有一步之遥,注定孤独的君王独身君临天下,万国来朝。
白宸怔怔的站在原地,仰着头观赏着荣耀无上的一幕,衣襟被极北的烈风吹的咂咂作响,他是这加冕一幕唯一的见证者,只要再多几秒钟他就真的可以看到它端坐于王座之上蔑视天地,这个来自地狱烈焰中的恶魔却在这极北冰寒之地为自己封冕为王。
天空的另一角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样,白宸转过眼眸,这一刻他似乎等不及要看到奇美拉坐在王座之上,它背后的天空黑蒙蒙的一片,翼膜之下满是白骨,死亡的味道浓烈异常。
“不要停……不要停……”白宸突然疯了,突然痴了,突然迷乱了,他看见它停了下来,他看见那九颗头颅低垂了下来,就在距离王座几十米的距离,它收起了双翼,隐没了白骨。
“为什么……为什么?!”白宸身子突然一软,跪在了脚下的冰川之上,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比它要更加急切,他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渴望它坐在那金光闪闪的王座之上,看见它低下头颅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胸口最后一点气力被抽走,一种失落,悔恨的感觉袭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蒙上了一种罪恶,一种背叛,这种感觉像是被抛弃一样。
另一边的天空愈发灿烈,骄阳似火,炙热的光芒蚕食黑暗的边缘,眨眼之间苍天以白宸的经纬为界一分为二,左侧如若永夜,右侧恍如极昼。白宸凝望着天空陷入沉默,两颗眼睛被不同的颜色掩盖,左眼漆黑如墨,右眼雪白如玉,一黑一白宛若太极图的两颗阵眼。
九头奇美拉面向那片灼热通红的天空,忽然张开双翼,九颗头颅逆天狂鸣,像是在期待什么亦或是在迎接什么。
“吼!!!”突如其来的吼声震碎了无数的冰山,原本平静的海水猛烈激荡起来,白宸微微躬身,微微颔首,他原本的清醒似乎在这一刻完全被剥夺,一个人默立在碎冰之上看着自己正前方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王座。
奇美拉的四只巨爪踏碎脚下的冰山,无限扩张它的双翼,这一刻它再一次昂扬九天之间,裹着雷鸣与闪电护在王座的周围,这一刻它更像是一个守护者而不是一个皇帝。
灼热的风从天边席卷而来,它的双翼布满火焰所到之处烈焰留痕,七颗头颅染着烈焰覆着飓风,巨大的身躯犹如烈日骄阳。巨大的双翼遮盖了另外一片的天空,与奇美拉分庭抗礼,红水晶般的鳞片闪着耀眼的光芒,四只巨爪好像能将天空撕开一道口子,它踏着烈焰而来停在王座的身侧,与奇美拉对吼嘶鸣。
十六颗头颅疯狂舞动,隔着王座,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遥相对立。
“撒旦!”
在圣经《以赛亚书》曾这样描写过撒旦:“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和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它是地狱中最恐怖的恶魔,在《启示录》中它化身为七个头颅的火龙,掌握着人类的七宗罪,是人间原罪的化身。
我会踏着烈焰而来,舞动七颗头颅,烧尽人间一切的正义,最终期待罪恶的降临。
即便奥丁的矛,瓦尔基里的剑,雅典娜的戟,也难以斩下我的头颅,我会以王的姿态重新驾临人间。
这个遮天的怪物,以不亚于奇美拉的威势割据天空的一方,犹如另一位帝王。
白宸似乎入了魔一步一步踏着碎冰向远处那个冰封的王座走过去,一白一黑的眼睛挪不开一丝一毫。
“吼!!!”
“吼!!!”
九头奇美拉和撒旦同时向天怒吼,接着两头巨兽同一刻收回翅膀,裹住全身与头颅蜷缩在王座旁边,像是两尊虔诚的雕塑等待真正的皇帝。
他想停下来,他发誓如果他还能有一点神志都会让他停下脚步,远离那个地方,现在的他像是被禁锢在自己的躯壳里,只能呐喊却无所事事,慢慢的他的脚脱离了地面,零不由自主的发挥了它的作用,提了速飞向了那个地方。
光明与黑暗此刻无比的和谐,像是宇宙诞生时的混沌,相互融合包存,慢慢的黑暗不见了,光明不见了,只剩下了纯净的红。那片殷红如血天空现除了一轮明月,透明的如同一面镜子,这面镜子里反射着这片天地的所有一切,一正一反,一虚一实。
白宸伸出了双手,现在的他只离那个地方触手可及的距离,奇美拉和撒旦低垂着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片冰川之中除了他的呼吸和风再没了其他的声音。
“呼……呼……”白宸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的眼睛冒着光,是兴奋也是渴望……
“该醒了……该醒了……”
他的耳边传来阵阵呢喃,像是梵音的经文,也像是圣经的超度。
白宸停下了手,他看见奇美拉张开了血盆大口,他看见撒旦露出了獠牙,他看见眼前的王座化成云烟,他看见那面镜子一般的明月被封印在这血红的天空……冰山裂了,冰洋涌起……
……
白宸缓缓睁开双眼,这一次没有黑白之分。
“醒啦!你已经睡了快一个小时了!”康德抱着梦貘,似笑非笑的看着刚刚苏醒过来的白宸。
白宸一时没有回答,他的脑海里还都是刚才的情景,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这是哪?我们刚刚不是还在校园里吗?”
这里是一个普普通的小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透过窗户射在他脸上的阳光,让他心情舒坦了不少。
“呦,还能记得这些东西,看来梦貘带给你的梦也没有多么特别,估计也就是哪个无聊的人做的蠢梦。”康德摸着梦貘,笑着说道,“能不能和我说说你看见了什么?我挺好奇到底是什么竟然让你睡了一个小时?”
“没什么!”白宸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这个梦境他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告诉其他人,淡淡的说道,“只不过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康德撅着嘴点了点头,酸气的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估计你这些日子是累了才睡了这么久,既然醒了那就说正事吧!”
“什么正事?”
康德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把你带到这里是干什么来的,当父亲的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学上吗?”
白宸一愣,立马开口问道:“上学?!上什么学?”
“奥凯啊!”康德看着他,“我已经把你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奥凯的学生了,高兴不?”
康德甩过去了一张卡片:“拿好了,这是你寝室的房卡,整个学院只有这一张,丢了你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白宸看着手里的银色卡片突然反应了过来,大步流星的向康德冲了过去,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康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康德咧开大嘴,笑着说道:“我说过你逃不了的,既然你不想和我去东京,那我只有把你放在这个地方我才能够放心,”
“我这可是在帮你,别不识好人心啊?在这里你是最安全的,北境的人不敢过来伤害你,相信我你就在这个地方混个三四年,等你的风头过去了,就都好说了。”
白宸皱起眉头,他现在看着康德的脸愈发觉得恶心,恨不得拿把刀划上几刀。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正是的通知你一声。”康德话锋一转,“不过你仔细想想,你也不吃亏啊!你身无分文还能去什么地方,更何况外面还有一帮虎视眈眈的疯子,除了奥凯你还能去哪?再说了,奥凯学院也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你可是撞了大运了。”
白宸送开了手,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康德说的不无道理,他现在确实没地方可去,想来奥凯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谢!”
康德一愣,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两个字怎么看也不像是从白宸的嘴里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