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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为了那一巴掌,他整整两年没去看望过姐姐

由于自己主动把自己推向了荧幕前面,刘玉锋开始比以前更忙碌了。除了被约歌,还被邀约做访谈节目,毕竟像他这样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但他心里很明白,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孩子,如果非得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比当年的同龄人多揣了一个梦想而已。但是,为了圆他的这个梦,家人都已经付出太多太多。

所以,当“说出你与家人的故事”栏目组邀约他的时候,他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这档栏目做的是“与家人的故事”,势必要把自己的家人,例如父母亲一并邀请过来,大家围坐在演播厅,就像唠家常般,把往事一一铺开,徐徐道来。

刘玉锋已经事先通知了老父亲与老母亲,二老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几时去过这样星光闪耀,璀璨多姿,令人晕眩的舞台?刚开始只知道一味的摆手:“算了吧,儿子,你有成就爸妈面上有光就可以了,不用去那么大的地方,咱都是农民,这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县里,外面什么的咱也不懂,还是算了吧。”

后来,架不住亲生儿子的软磨硬泡,二老才决定去露个脸。

末了的时候,母亲说了一句话:“锋子啊,你咋不把你姐燕子也一并请过来呢?你姐啊,可是为了你付出一生的人啊。”

他只有一个姐姐,唯一的一个姐姐。在母亲说出姐姐的名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口有些疼,堵堵的,有些缓不过气来。

他的姐姐燕子,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恩重如山的人,他哪怕花上一辈子,也报答不了的人。

姐姐大他五岁,长得水灵水灵的,读书的时候可是有名的校花,情窦初开的初中生男孩子们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等着姐姐,但姐姐一点都不理会,只专心读书。姐姐的书也读得好,在全级能排在前十名,老师也对姐姐寄予厚望,说考上大学没问题。

但是,而今的姐姐呢?

虽说是三十多岁正值中年,但生活的风霜已经过早的光顾了她,明明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却比四十岁的人还要苍老,灰白的头发,羸弱的身体,背也微微有些驼了。姐姐有哮喘,那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但很多时候,她却还要忍着病痛下地干活,为了整个家。

为了他的前程,姐姐毅然而然地放弃了高考,回家务农。

可是,在当年的求学路上,姐姐却又是他最大的阻碍。

他清楚的记得,当自己一意孤行,执拗地去了地方艺术学校面试,并取得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家里一片乌云惨淡,直接的原因,没钱,因为学费太贵了。

他的父亲除了种地,还开了个修车铺子,一年到头,起早贪黑,也挣不了几个钱,当年家里的存款加起来也不过几千块钱,但三年艺校,学杂费动则上万,让这个贫寒的家庭哪里筹钱去?

现在想来,当年父母倾家荡产也要把自己送去就读艺术学校,只怕在当地,算是一个最大的笑话吧?村子里很多人,包括年逾八十的四叔公都过来劝自己的父亲母亲:“别瞎折腾了,这么昂贵的学费,咋上学啊?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吧,至少饿不死。”

的确,当年一根冰棍不过八分钱一角钱的市价,上万的学杂费无异于天文数字。

在这其中,他唯一的一个亲姐姐,蹦得最欢,她把他叫到田头,道:“锋子,放弃吧,你想把老爹老娘逼死是吗?你也够心大的,你就不能好好想想,那上万的学杂费,咱哪弄去?难不成要去偷要去抢啊?”

之后,看着父亲母亲厚着脸皮一家一家走亲戚借钱的时候,姐姐燕子沉默了。

父亲母亲跑了整整一个月,筹到最后,即便是算上雁行千里寄过来的两千元,还差整整三千元。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放弃了,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的一时任性,低声下气,厚着脸皮求人了。

他觉得,不能因了自己所谓的理想,害了一家子人。

但是很奇怪,就在开学前一天,父母亲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父亲把整整一万块钱交到他的手里,紧紧握住他的手道:“锋子啊,学费凑齐了,你可以上学了。”

当年的他是多么的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张开理想的翅膀,飞向他向往的蓝天了。他什么也没想,只是认为,可能是哪位好心的亲戚大发慈悲,慷慨解囊,给他凑足了最后的三千元。

直到艺校的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收到了家里的信,说是姐姐要嫁人了,嫁给当地的一个暴发户的儿子。

他不理解,他知道,回家务农的姐姐一直有心仪的对象,那就是隔壁村的强子哥,而强子哥也很喜欢姐姐,一直都帮着姐姐干活。强子哥是个老实人,又会做木工,父母亲都很喜欢他,都把他当成未来的女婿来看待。

至于那个暴发户的儿子,听说脾气不太好,村子里的姑娘没个喜欢嫁他。

他向学校请了假,回了村子,张罗姐姐的婚事。在村口的时候,他遇到了强子哥。强子哥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一只手揪住他,狠狠的,一手指住他,哆嗦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放开他走掉了。

回了家,一进家,他就嚷开了:“爸,妈,姐,我在村口遇到强子哥了。我不知道强子哥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见了我揪住我不放,一副要吃掉我的样子。他到底怎么了?”

一屋子的人都在沉默。

父亲摇摇头,出去了,母亲则抹着眼泪回房去,姐姐一直待在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出来过。

后来他才知道,姐姐答应嫁给那个暴发户的儿子,才换回他那三千元的学费。

那一刻,他疯了。

他堵在门口,死活不让迎亲的人进门。他不许自己唯一的姐姐嫁给那个暴发户,他不能答应用姐姐一生的幸福换取自己的前程。那个时候,他像一个疯子般,拿着一根扁担四下挥舞,无论如何都不让姐姐踏出家门一步。直到姐姐冲了出来,夺下他手中的扁担,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下来,他的脸火辣辣的疼,一直疼到了心窝里去。

姐姐一直很疼他,从来就没有打过他,那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那个时候的姐姐,眼睛已经哭肿,指着他,道:“锋子,你能长大起来不?姐姐嫁了,你就是这个家里最有担当的男人了,你该负起这个责任了,不要再做这种幼稚的事情了,好不好?”

姐姐还是嫁了,为了那一巴掌,他整整两年没去看望过姐姐。

是在气姐姐,更是在气自己,怎么可以就这样拿着姐姐用一生幸福换来的钱,心安理得的去上学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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