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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太平粉馆里依然人头攒动,李芷兰面带笑容,不停招呼着进来出去的客人们,小召和秀才马周在厨房和大堂间窜进窜出,忙得不可开交。周修德和董沅君领着阿蛮、莺儿来到粉馆,李芷兰见了,满脸堆笑迎上去。董沅君道:“不过吃几碗粉,一点小生意,不值得李老板笑得这么夸张。”周修德道:“你没见她这里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换了是你,嘴巴比她张得还大。”李芷兰道:“托大人和夫人的福,这一向真是手忙脚乱。”董沅君道:“一路走来四五家粉馆,家家门可罗雀。”李芷兰道:“大家都是街坊,撑的撑死,饿的饿死,也不好,我倒愿意分一点生意给他们做。”董沅君对周修德道:“原来她不欢迎我们!走,换一家去吃。”李芷兰忙拉住她道:“一时失言,夫人不要见怪。”董沅君哈哈笑道:“你放心,打也打我不走。”小召凑拢来道:“除了我,谁敢打你!”董沅君道:“你敢打?”小召做了个鬼脸道:“你敢我就敢。”董沅君摸了摸自己肚子道:“不想打。”周修德笑道:“自从怀了这个孩子,没进过练武厅,从前一天不摸一摸她那些破铜烂铁,全身上下都难受,现在一天到晚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比我这个书生还认真。”董沅君道:“我怕我这回肚子里装的是个妖怪。”李芷兰道:“定是个文曲星。”周修德道:“借掌柜娘子吉言。”董沅君白了周修德一眼道:“管他什么星,生下来老娘一样教他练武。”阿蛮拉了拉周修德和董沅君道:“爹爹娘你们站在这里说什么废话,还不吃粉!”周修德尴尬道:“女孩儿一点也不知道斯文。”董沅君笑道:“这才是我生的,不知道斯文两个字怎么写。”李芷兰道:“大人夫人快请坐,阿蛮小姐和莺儿姑娘也请坐。”阿蛮道:“不是莺儿姑娘,是莺儿姨娘。”莺儿往董沅君身后躲。李芷兰笑嘻嘻道:“还没有恭喜周大人!”周修德搓了搓手,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说完瞪了董沅君一眼。董沅君哈哈大笑。

周修德问李芷兰道:“八老还没有来?”李芷兰摇了摇头道:“恐怕不会来了。”八老在李芷兰身后大声道:“谁说我不来!”李芷兰吓了一跳,转过头,八老一脸笑,冲李芷兰摇了摇手。李芷兰欣喜道:“回来了?”八老道:“不是回来了,是来了,你以为我来给你做工的?我来吃粉的,我是客。”李芷兰收起笑容道:“欢迎八员外赏光来小店吃粉。八员外请坐。”八老转头对周修德道:“还欠周大人几个头没磕,今天人多不方便,以后再补。”周修德道:“你还有脸说,我和你爷爷一见如故,是忘年交,你倒好,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不通知我!”八老道:“是小人的错,大人不要见怪。”周修德道:“不要叫我大人,和鹊儿一样叫我叔叔,鹊儿丫头呢?没和你一起来?”八老道:“在家里陪奶奶。”小召远远看见了八老,喜出望外,大声叫喊道:“姓八的,过来。”八老道:“干什么?”小召瞪眼道:“你说干什么!收碗洗碗下米粉做包子!你再不回来,李芷兰要把我和秀才劈成两半用了。”八老对周修德和董沅君作了个揖道:“大人和夫人慢坐,我去了。”说完急急忙忙往厨房里走,一边卷着衣袖。李芷兰跟上去道:“干什么?”八老道:“你聋了,没听见她一声一声喊冤似的在叫我?”李芷兰道:“她喊的不算,我没喊你,我才是掌柜的,八员外还是笼起袖子安安心心坐着吧,我这里小本生意,请不起你这么大的财主给我打杂。”八老停下脚步道:“你不要后悔!”李芷兰道:“死了张屠夫,我也不会吃带毛猪,你这样吊儿郎当的跑堂打杂,我不用上街,站在门口一声喊,答应的人能从门口排到府前街,想招多少个招多少个。”八老道:“你信不信我把这破粉馆买了,让你给我跑堂打杂!”李芷兰道:“我不卖!”八老道:“我把一条街都买了,看你卖不卖!”李芷兰道:“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在家里好好孝顺奶奶。”八老道:“我想干什么要你管?”说完斜着眼睛看了李芷兰一眼。李芷兰生气道:“越大越不听话!”八老道:“你要我往东我偏要往西,你要我撵狗我偏要抓鸡。”李芷兰道:“不听我的话,以后怎么办?难道跟着我做一世的跑堂打杂?就你这点月钱,让奶奶和鹊儿跟着你喝西北风?”八老道:“你可以给我多加点月钱。”李芷兰道:“算了吧,我还是把粉馆卖给你,让你做掌柜的,我看你一个月能给我加多少月钱?”八老道:“一言为定!”说完从怀里摸了个布包出来塞到李芷兰手里。李芷兰打开喵了一眼,赶忙重新包上道:“干什么?”八老道:“买粉馆的定金,你收起来,先把李枣哥哥没还完的欠债还了。”李芷兰道:“哪里来的?”八老道:“比我奶奶还啰嗦!走开,不要挡着我做事。”说完扭头钻进厨房。

李芷兰亲自把周修德一家人的粉和包子送上桌。董沅君看了看道:“不知道能不能吃。”周修德道:“怎么不能吃?”董沅君道:“不是她下的粉。”李芷兰如梦方醒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该死,这一向总是丢三落四。”周修德道:“这几次来,看你都是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掌柜娘子有心事。”董沅君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到她心里看过?”周修德道:“夫人又在胡说。”董沅君道:“放心,我不吃醋,就是不知道莺儿会不会吃醋。”莺儿赶紧把头低下不做声。李芷兰道:“粉是秀才下的,他不知道你们的口味轻重,我端进去重新下。”周修德道:“秀才下的?不要端走。”对董沅君道:“山珍海味都吃过,就是没有吃过秀才下的粉,要不我们试一试?”董沅君道:“今天还是秀才,喜报一到就是举人,举人老爷下的粉,比山珍海味还要难得,听老爷的,试一试。”对李芷兰道:“你告诉秀才,倘若我吃得下去,钱照付不误,倘若又是吐得一塌糊涂,帐算在他头上。”李芷兰笑着点了点头。

一个中年文士进了粉馆,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李芷兰往那文士脸上看了看,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八老笑嘻嘻迎上去,和那个文士说了几句,冲李芷兰招手道:“掌柜姐姐过来,找你的。”李芷兰抖抖索索拖着两条腿一步一步挨过去,中年文士满面春风叫道:“表妹!”李芷兰哆哆嗦嗦道:“你是羊家哥哥?”羊秀才握住李芷兰的手道:“是我,我回来了!”旁边的妇人喝道:“不要脸,放开!”羊秀才忙松开李芷兰,对妇人道:“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李家表妹。”妇人冷冷道:“是有几分颜色,怪不得你总是念念不忘。”羊秀才对李芷兰道:“这是贱内。”李芷兰微微颔首,叫了声表嫂。妇人鼻孔里哼了一声。八老皱紧眉头道:“你姓羊?”羊秀才道:“是姓羊,不知道小哥哥是哪一位?”八老道:“你不要管我是哪一位,你真是姓猪牛马羊的那个羊?”羊秀才道:“不是猪牛马羊的羊,是南北朝刺史羊祉,尚书羊侃的羊。”八老道:“少往脸上贴金,管你哪只羊,比猪牛马羊的那只羊还不如!原来你没有死?”羊秀才不快道:“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八老道:“你是活得好好的,婆娘也娶了,娃娃恐怕也生了,人家却不知道你是死还是活,为你守了十年活寡。”李芷兰拉了拉八老道:“不要说了。”八老道:“我偏要说,你为什么不死!”羊秀才看着李芷兰叹气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嫁了呢?”李芷兰颤抖着不做声。八老指着羊秀才的鼻子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李芷兰推开八老道:“走开,不关你的事。”八老道:“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你的弟弟,为什么不关我的事!”李芷兰高声叫道:“走开!”小召冲了过来,一连声问道:“什么事什么事?”李芷兰指着小召和八老声嘶力竭喊叫道:“都给我滚进去,不许出来!”八老拉着小召,怏怏地进了厨房。李芷兰仿佛被刚才那一声喊叫耗光了力气,没精打采地对羊秀才道:“姑父和姑妈都还好?”羊秀才道:“都好。”李芷兰道:“你也还好?”羊秀才道:“也好。”妇人道:“好的很,刚刚当了县官!”李芷兰道:“恭喜表哥。”羊秀才道:“才授的慈姑县丞,正要去赴任,打算明日到添平府衙里点到,所以今天下午来看看舅舅和舅妈。”李芷兰鼻子一酸道:“爹爹和娘都不在了。”羊秀才吃惊道:“都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李芷兰道:“你们走的第二年,就一前一后走了。”羊秀才道:“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苦了你了。”李芷兰道:“也不苦。”妇人道:“先苦后甜。他一直没忘记你,你嫁过来,现成的官太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大你小。”李芷兰苦笑道:“表嫂说笑了。”妇人道:“你一直眼巴巴等着,不就是盼着他衣锦还乡,好做官太太?”李芷兰道:“你冤枉我了!”妇人道:“一见面就装可怜,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这个打算?”李芷兰分辨道:“天地良心!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妇人冷笑道:“你这种市井里长大的女子,生来贪名图利,每天为几个臭钱迎来送往,和那些倚门卖笑的有什么区别,心里是怎么想的,还用挖出来看?”李芷兰气得眼泪汪汪。董沅君再也看不下去,嚯地起身,走上前去,对那妇人道:“我替她作证,你家这个芝麻大的县丞,她瞧不上!”那妇人冷眼扫了扫董沅君,傲慢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董沅君二话不说,啪的一个耳光打在妇人脸上,李芷兰不敢阻拦,喊了声“夫人”。厨房里八老和小召高喊道:“打的好!”那妇人被董沅君一个耳光扇得天旋地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李芷兰要去扶她,董沅君拉住李芷兰,对羊秀才道:“你是新来的慈姑县丞?”羊秀才点头哈腰道:“正是下官,不知道夫人是哪一位?”董沅君道:“你这个县丞不用做了,从哪里来的,仍旧滚回哪里去吧!”周修德起身道:“沅君不要胡闹。”董沅君道:“像他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做什么官,不是祸害老百姓么!”周修德冲羊秀才拱了拱手道:“在下周修德,忝居添平知府,这是我的夫人。”羊秀才慌忙拉着妇人跪到地上,给周修德和董沅君磕头行礼。董沅君对妇人道:“大家都是女人,我不应该出手打你,可是已经打了,只好说声对不住。”妇人低着头不做声。董沅君接着说道:“可是你该打!你家里这个无信无义的人害苦了她不算,你还雪上加霜,羞辱于她。”李芷兰道:“不怪他们,我自己命不好。”周修德对羊秀才道:“你姓羊?”羊秀才道:“回大人,小姓羊,猪牛马羊的羊。”周修德道:“你们羊家祖上不错,羊祉羊侃都是大人物,羊昙是东晋名士,羊欣是王献之的学生,有名的书法家。”羊秀才恭维道:“大人博学!”周修德道:“你们起来吧,莫听她的,明日照旧去府衙里找我,办完了公事,去慈姑县好好做官。”董沅君喝道:“不许贪赃枉法!”羊秀才吓得打了个哆嗦,连连磕了几个响头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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