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到寿安宫的佛堂之上,宫人们正在更换佛前供花。心颜帮着他们把御苑中刚采下的莲花换上,细细叮嘱了他们早晚课和长明灯的事情,宫人们都恭谨应了。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慕云沣和心颜在佛前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东墙之下,宫殿里一共十三个灵幢,不论是从左数,还是从右数,第七个灵幢正是一个。它悬挂在一个小小的明王菩萨像之上,而那个菩萨像则端坐在一个藏经盒上。
慕云沣揭下菩萨像,打开藏经盒,里面是一份《无量寿经》,两万字左右的经文,以金粉掺入墨水之中,抄写在长卷之上,即使是蝇头小楷,也洋洋洒洒花费了十卷锦帛。
慕云沣取出一卷,打开看了看:“是寒王的字迹。朕记得当初修建寿安宫佛堂的时候,太皇太妃广罗朝中书法名家,令他们抄写佛典经文。寒王文采风靡天下,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心颜急忙翻看这十卷经文,确实是非常普通的《无量寿经》,毫无异常。
慕云沣不肯甘休:“寒王与母后身体虚弱定有关联。”
毕竟,他在最后求见当时还是太子的慕云沣时,曾眼含热泪,以哀求的神情,请慕云沣一定要记住自己所教的开蒙诗。他说,殿下切莫忘了这首诗,否则,微臣纵使去到碧落黄泉,恐怕都难以安息。
就在薄昭仪身体骤然虚弱之时,大越入侵。寒王奉命出战,却因急功冒进中伏而死。谁都知道,寒王与当今陛下手足情深,区区一场败仗并不能影响什么,况且,寒王是一品异姓王,纵然他大胜,当今陛下也已经封无可封了,所以没必要急功冒进。
“母后与寒王薨逝,定有联系。”慕云沣固执道。
心颜默不作声,手下不停,把十卷经文分开,准备在太皇太妃不在宫中时仔细研究一下。
经帛并不太大,皇帝夏日衣服虽然比较薄,但是龙纹锦绣,袖口宽大,塞在袖子里并不醒目。可是心颜穿的是碧纱宫衣,轻纱薄袖,四个经帛竟然无处安放。
慕云沣紧皱眉头,瞥到偏殿放置的大生宣纸,眉头松开,用生宣把经卷和画卷包好,对守殿女官道:“太皇太妃所用空白卷轴纸质尚好,朕拿几个给梓童用了,你们待会儿清点一下东西。”
女官知道皇帝陛下的脾气,一个个都恭谨至极,哪有不答应的。
“你我都好好研究一下那经卷,若有什么发现,及时告知对方。”慕云沣叮嘱。
心颜点头,出了毓升宫,和一直等候的雕菰一同回去。
景泰殷勤询问是否需要步撵来接,心颜婉转拒绝。在她看来,簪缨世族出身的她,完全不需要如此娇气,况且,一路清凉,又何尝需要步撵呢?
天气还是那么炙热,可毕竟八月中旬了,早桂已经开了一两束,一路上甜香浓郁。
她轻轻迎风摇扇,听得黄鹂在树间婉转的叫声,滴沥沥一声两声,偶尔有风吹过来,身上薄薄的轻衣柔软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