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颜模模糊糊醒转时,窗外圆月正在梧桐花枝头。
靠着椅背睡得腰酸背痛,她扶着脖颈正想揉一揉,手肘却打到了身旁一个人的脸上。她赶紧‘哎呀’一声,收回自己的手,回头看向被自己打到的人。
站在椅子前,俯身看着她的慕云沣,正捂着自己的额头苦笑。
心颜登时清醒了大半,起身行礼谢罪:“请太子殿下恕罪!”
“没事,是我不该惊动你。”他说着,指指床榻,“这么睡不舒服吧?你去那边躺下休息吧!”
她小心地看了看床与榻之间的距离,然后走到榻上坐下,下意识地伸手抱住枕头,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慕云沣笑:“要不你回去也可以,想必现在宫里早已传遍了你我一起共宿的事情。”
心颜手指一缩:“那……那我不能出宫了?”
“应该不会了,放心吧。”慕云沣以为她担心自己被赶出去,安抚道,“除非太妃一意孤行。太妃只要以为我们俩未婚圆房,她自然不会允许皇族血脉流露出宫。”
心颜默然,太妃不喜欢所有萧氏族人,表哥凭借累累战功才在宫中有了一席之地。如今,她不够落落大方,不够高贵端庄,明日使使小性子,让太妃觉得碍眼,或许就会获罪于她。到时候她就可以对太妃禀报,坦诚自己与太子殿下阴差阳错,其实并无瓜葛,那么太妃必定不会继续容她在宫中,照旧被送出宫去,也不是不可能。
无论受到什么惩处,只要能出宫,她都可以忍受。
而且,她相信豫章王必定会帮她,到时候,只要能留一条命出宫就好了。
她盘算着,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计划是否有漏洞。心里焦急又恐慌,脸色更是难看,连晕红的烛火,也不能掩盖她气息奄奄的模样。
慕云沣叹气,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我要如何,你才能信我?别担心,我保证过的,就万无一失。”
她咬咬下唇,将自己的脸转向一边。
慕云沣站起身到屏风外,对外面人吩咐了几句,然后握住她微凉的手腕,将她拉到外间桌前坐下。
桌上早已摆下点心,他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别担忧了,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之后我给你看一些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迷惘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温柔清澈地望着自己,不由心虚,只能默不作声的低头喝茶。
热热的茶水下肚,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慕云沣又给她拿了一个点心,递到面前。
她接过来,眼前恍惚闪过多年前,她躲在灵堂后头吃点心的时候,看见了柔弱饥饿的豫章王。那时的她也是如此,帮他递过点心,斟上一杯茶水——这么平凡的举动,就像一点炉膛中溅出微不足道的星火,却预料不到,在多年后,会演变成那么温暖的火焰。
慕云沣接过侍从手中的木匣子,打开来看。
心颜轻轻笑开,里面一叠陈年故纸,上面写满了字。
心颜不知这是什么,也不敢伸手去拿。慕云沣道:“你应该认得上面的字迹吧?”
心颜点头。
“没错,这是你的父王生前所著的诗文。他战死沙场之后,你和你母妃带着你父王的骨灰回来,司礼监奉父皇旨意准备筹备寒王的追奠礼。诗文就是那时派人搜寻到的。”
心颜心想,父王战死沙场,陛下正值伤心之时,哪里会想到诗文这种死物?又怎么会让人搜寻他的文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