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妃一怔,当下强笑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慕云沣闭眸,“朕曾经唤了太妃多年的祖母,如今也不愿太过于难堪。朕会在你身边留下四个忠心的奴婢,安安静静地在西华宫了此一生吧!今生今世,不复相见。”
堂堂太皇太妃,囚禁于西华宫,身边只留四个奴婢,简直等同于颜面丧尽。
太妃声音颤抖,“皇上,你……你如何会听信他人谣言,认为……认为哀家当年杀了你母妃?什么豫章木……哀家一无所知,这……从何说起啊?”
慕云沣毫不留情,恶狠狠道:“不必再遮掩了!当年之事,朕在刚知晓时也是不敢相信,这几月私下调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太妃不必再做张做致,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太妃的双手缓缓攥紧,青筋暴起。
她霍然转身,瞪向心颜,“是你!你假造寒王诗集夹杂豫章木一事,挑拨我们祖孙关系,是不是?你就是迷惑皇上的妖孽,哀家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召你进宫!”
心颜垂头,仿佛她的咆哮只是过耳轻风:“娘娘,皇上所言,您若是真的一无所知,你又怎会说豫章木夹在我父王的诗集中?毕竟,皇上只是说了书里夹杂豫章木。”
太妃顿时语塞,双唇枯槁,颤抖犹如风中落叶。
良久,长舒一口气。
“是哀家的错。哀家原以为,当年那一招神不知鬼不觉,薄昭仪终究薨了,寒王也无声无息地战死在大越边境之地,甚至连王妃都殉情而去,而皇上……”太妃闭眸,“乖乖唤了哀家多年祖母,哀家本以为可以安枕无忧了……谁曾想先皇竟然给哀家托那一个梦,谁曾想哀家的身边人知道这个梦后撺掇哀家,说是可以成就一番佳话……”
眼眸骤然大睁,眸光缓缓扫过心颜,声音冷硬,“哼,佳话……现在想来,倒像是天理循环,要让这一桩旧案真相大白!而哀家最终被萧千绝女儿所揭发,也怨不得别人!”
慕云沣冷冷开口:“太妃当初借王爷之手杀害朕母妃,后来召他女儿进宫,难道不怕寒王爷将此事告知女儿?”
太妃冷然道:“事已至此,哀家也不怕告诉你们真相。恐怕萧千绝自己也不知道此事吧!当年,崇德帝纳了哀家族女为妃,哀家命他雨露均沾,给予杨氏女一点恩宠,他偏不听,哀家便在薄昭仪身边安置了人手,待寒王诗集进献后,才动了手脚,他又如何会知道?皇儿自以为拿萧氏当挡箭牌保护薄氏很是安全,又如何会怀疑哀家?”
“然而,父王确实是知道了。”心颜淡淡道,“父王后来发现诗集落款有问题,便把诗集又取回来了——拆书的时候,自然发现了那一块豫章木。只是他以为是书签防蛀用的,也没有在意,直到薄昭仪十五日骤然昏迷,再未清醒,他出征大越屡屡有人取他性命,他才明白,自己被人当做了棋子!”
太妃面色青灰,“那哀家倒是佩服你,怀着宫廷秘史入宫,竟然一脸乡野无知少女的模样。”
慕云沣冷笑:“岳父并未将此事告知阿颜。倒是谢谢太妃妥善保管那佛堂经文了——那便是证据。”
太妃被他顶得浑身发抖,气怒交加。
“太妃,回宫吧,为朕母妃长斋念佛,以赎当年罪过,不要逼朕动用侍卫押送。”
太妃目光呆滞,怒极反笑,“哀家有罪?哀家若有罪,薄氏又该当何罪?哀家族女滑胎永不能生育是谁所为?裕王母亲凄凉逝去又是因为谁?若是哀家不下手,杨氏一族早已是一抔黄土了!可如今,至少是哀家赢了,哀家好歹多活了这么些年,哀家的族女也享受了多年太妃的待遇,哀家母族荣耀满门!”
心颜默然,听着太皇太妃崩溃之后疯狂的语言,撕开了一切温情脉脉的遮掩。
这华美庄严的宫廷,埋葬了多少美丽的女子。里面,有慕云沣的母亲,也有慕云澈的母亲,如今,或许已经轮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