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掖庭狱设在皇宫西北角,心颜虽然是宫中嫔妃,但是她刚刚帮助皇帝擒下妄图谋逆的裕王,是此事的大功臣,所以掖庭狱的几位长官都不敢阻拦。
正在掖庭狱中审问裕王的刑部尚书赵显知道心颜到来,急忙出来叩见。
赵显是裕王在朝中颇为倚重的臂膀之一,是天章阁文华斋主人赵旻的亲弟弟,同是出身寒王府寒云骑。昔日,寒王萧千绝战死沙场,寒王府新旧主交替,正值动荡不安之时,许多出身寒云骑的官员都被打压。时值刑部小侍郎的赵显,不知得罪了谁,差点送命,是裕王力排众议提拔上来的。在他整肃下,刑部典狱森严,但是他在朝中也是树敌颇多。此次裕王生死攸关,被调集来掖庭狱审问裕王的居然是他,也算是命运。
赵显气愤填膺:“公主,裕王爷并不是那等谋逆贼子,您为何要联系陛下害王爷?裕王爷他是我们寒王府嫡系,是您的嫡亲表哥,您怎么可以……”
心颜压低嗓音淡淡道,“显叔,从头到尾,慕云沣的算计我从未知道过,他已经变得不像那个温润如玉的慕云沣了!为今之计,我会动用寒云骑安插在朝中的人脉送他走,显叔陪我演一场戏。”
心颜故意提高声音,继续道,“陛下的诏书已经下了,赐裕王狱中自裁,稍后皇宫中圣旨到来,你今晚可斟酌行事。”
赵显俯首,“臣遵命!”心想,士为知己者死,我在朝中已无立足之地,以后下场必定凄惨,不如随裕王爷而去。只是,公主此举怕是会引得陛下疑心,奈何公主困锁深宫,并不能随他们一起出逃,还是通知主子保护好公主吧!
赵显心意已定,顿首退下。
虽然外面还未到黄昏,但是越往里走,里面越是黑暗,大白天也上了火把照明。
慕云澈被囚禁在最里面的一间密室,三面石壁,前面是小儿臂粗的铁栅栏,带着脚镣铁铐,插翅难飞。
看见她到来,他缓缓坐直,两个人隔着铁栅栏看着对方,不知能说什么。
他深受重伤,又中毒颇深,在监狱中熬了这一会儿,脸颊立刻有了阴影,只有那一双深紫凤眸,依然锐利如鹰。
最后是她先开口:“裕王爷可还好?”
“拜你所赐。”慕云澈声音嘶哑。
她胸口涌起冰凉的悲哀,但是也无从争辩,只是在外面踱了几步,低声道:“裕王爷兵马来得好快,如今已经在京城之外,想必是早有准备?”
“慕云沣也不迟。”慕云澈轻笑,“今日入宫之前,我早已接到密报,宫城异动,而且在你的寝宫外,也觉察到不对劲,但是我还是进去了。还以为几个防卫司的人不足为乱,还能趁这个时机师出有名……”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头一笑,“我虽然早有防备,但是我还是漏算了一点:不相信皇后会想要我的命,是我最大的失误。”
密室中不见阳光,两个人的容颜都在跳动的火光下明暗不定。
慕云澈冷笑:“皇后有了这一场功劳,必定重新得到陛下的宠爱,我现在这里恭喜你了。那么杀我的诏书已经下了么?”
“下了……而且,是我亲手写的。”她一字一顿。
当初她亲笔写下诏书为他择选王妃时,她没有勇气承认;而这一回,她却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慕云澈长叹:“没想到我是死在你的手里。”
心颜用力咬着下唇,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慕云澈冷笑,“萧皇后,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