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过了沁河,又行了几日,方才到东山关口。
东山关位于南国东边,本是南国最边境的城池,后由定东侯奉王命率军开疆扩土击溃北境军,在北境旧地上加盖新城,旧地更名为淇水关。由于东山关历史久远,全国百姓叫顺口了,不宜改名,改名之事就此作罢。过淇水关行十几里有一处大集市。北境人、南国人、沧横人汇聚于此,相互贸易。
这东山关内虽无高域城繁华,也无烟城山清水秀,但这其中的剑士刀客却数不胜数。其一,他们都想与那位“剑仙”前辈切磋切磋;其二,他们都是边城浪子,四海为家。东山关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有山有水,远离人烟与红尘。
寒月照领着林长泽进了关内。街边商铺多半是北境人与沧横人开的。北境人的刀剑、沧横人的牛羊肉、南国人的药材。大风吹过,卷起地上薄层黄沙——想必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风铃在风中作响,向右看去,一背着大刀的刀客正在茶棚中喝茶,他朝两日瞥了眼,眼神中透着杀气。看着此情此景,林长泽不禁心中打起了寒颤。
关边有一山,名曰东山,东山关自此而来。
那聂前辈就住在那东山上。
东山下有一户人家,是一家四口,丈夫妻子,还有两个儿子。他们一家子人被聂前辈所救,后定居在此,成为了守护聂前辈的第一道门。
寒月照两人骑马来到这户人家前,寒月照下马,大喊:“李伯伯,是我,请您出来把门打开!”
未己,一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从屋内走出,身后跟着一男娃。寒月照见男子后,说道:“李伯伯,快点开门,我还得赶着上山去寻我师父去呢!”
李伯伯开了门后,说道:“女侠回来了。”后又瞧见林长泽,又说道:“这位就是聂大侠口中所说的那位贵公子吧。”李伯伯奖两人的马牵到院内马棚中,叫唤着在后厨烧火的宋姓娘子。宋姓娘子见了两人,给两人挨个儿递了水,宋娘子打去道:“你师父昨儿个下山来,碰巧遇到了,你师父可想你了。”
寒月照放下陶杯,道:“既然如此,那我即刻上山。”
02
山上有一院落,聂清秋居住在此。
两人一齐迈进大门,东边一屋的门被打开。
“回来了。”聂清秋用低沉又温柔的嗓音说道:“回来了就好,屋子已经给你们收拾了,赶紧去歇着。”
聂清秋瞥了眼林长泽,被他手中持着的那杆枪深深吸引。
林长泽望着眼前这人:身修八尺,头发有些散乱,肤色雪白,一双杏眼,两缕卷烟眉,着一袭青衣,腰间系着一块半月形玉坠。
这就是剑仙?
聂清秋住主屋,寒月照居右屋,林长泽则卧左屋—这是聂清秋特意打扫过的。
那天夜里,聂清秋给林长泽送了点口粮垫肚子。
寒月照洗漱完毕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点屋门,左顾右盼了下,确认各屋的门窗皆紧闭后才将屋门敞开,她直径走向主屋。
她轻敲门。
“师父,你在吗?”
“进来。”
寒月照进了屋。
屋内居中位置摆放着一把宝剑——惊鸿。屋内左边一张大床,床上被禄稀乱,想必是很久没有折叠过的。右侧有一书案,还有一放满了书的敞开式木柜。
聂清秋正坐在案前,将手中的剑谱置于案上问道:“夜深了,不睡觉,所谓何事?”
寒月照走上前,双腿跪坐于案前,双手撑着下巴于案上双目略有所期待地盯着聂清秋。
“师父,我什么时候去江湖转转啊?”
“过些天。”
“过些天是几天?”
聂清秋没有回答。
寒月照直起背来,道:“师父,您不是说了我在期限内将他平安带来就让我出去闯闯嘛,您想食言?”
聂清秋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人情险恶,我怕你离了我,会死在那里,我舍不得。”
“师父······”寒月照闭上了嘴,头撇到右边。
“恼了?”聂清秋起身坐到她身边来,用比平时温柔了几倍的嗓音说道:“别闹脾气了。”说着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两下。
“跟我说说,你们这些天见到听到了什么?”
寒月照思索片刻后。道:“遇见了三个特别的人,明月城贾俊儒,江南霹雳堂雷棠、雷启。这三人貌似因为霹雳堂堂主之死而联系在一起。”
“你做了什么?”
“起初不知情形,见贾俊儒身受重伤,就救了他,后发现雷启为人险恶,杀了霹雳堂原堂主,后欲灭其亲兄弟,情急之下,将他打死。”
聂清秋将寒月照搂入怀里,轻声道:“没关系的,杀亲本就是天大的罪过,你这算是行侠仗义。”说着,又将她搂紧了些许。
聂清秋明白,这是寒月照第一次杀入,她心里肯定不好过,可他没想到的是,寒月照外表竟如此冷静。也许,在他收她为徒时就想到了她的手,以后将不会干净。
有一就有二,这可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道理。
亥时,寒月照回了自己屋。
第二日,清晨。
林长泽推开左屋屋门,只见寒月照轻敲主屋门,后直接进去,将门关上。他走到主屋屋门台阶前,挺直身板在那儿站着。
片刻后,主屋屋门再次被打开,聂清秋衣冠整齐地从屋内走出。他今日束起了冠子——是寒月照帮他束的。
寒月照跟在他身后。
她走下台阶,跟林长泽一齐站着。
聂清秋望着林长泽,打量一番后,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我收你为徒,授你两套剑法,学成以后,你自行下山吧。”说着,从身后的主屋内飞出一把木剑。
以气御剑—剑仙!
林长泽接过木剑,心中暗喜。
“这木剑暂且借与你,你可以称我师父,也可以称我为前辈,不用行礼,我没那规矩。”
“是,师父。”
聂清秋转过身去,道:“你从正门沿右走,在那大坪上等我。”
待林长泽走后,寒月照高声道:“师父,我呢?”
“你替我跑一趟,去关内酒坊买四坛酒来。”他回头看着她,又道:“去玩吧,早点回来。”
寒月照立马答到一声:好咧!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这孩子······”
林长泽沿路走穿过山间树林,眼前突豁然开朗。
青石铺作地板,场地空旷,一面深林,一面山崖,是绝佳的练武之地。他稍等片刻后,只见聂清秋左手持剑从林中走出。那剑是他从后山寒池中捡出来的,
聂清秋边走边道:“你父亲、魏师父、学堂夫子都应该教过你如何持剑、出剑、收剑。为师今日授你一套剑法,名曰《七星》,演示一遍,仔细看清。”
只见聂清秋右手拔出插于件鞘的剑,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儿也不拖沓。剑身淡青,剑锷锋利,剑格镶有墨绿色宝石五颗,红色宝石三颗,其中位置镶有一块白玉,剑茎深绿,剑缑淡灰,剑首镶有一颗红色玛瑙石,掉一淡青色剑穗。
何为七星剑法?
一式贪狼、二式巨门、三式禄存、四式文曲、五式廉贞、六式武曲、七式破军。
其中一式与七式威力最大,如若用内力相以辅佐,以一敌十不是问题。
聂清秋是这套剑法,柔里有刚,刚里有柔,看似软弱无力的剑法,实则力可破竹。
演示一遍后,聂清秋收剑。
“可都看清楚了?”
林长泽叹道:“这剑法好生精妙,只是······,师父,在您演示的过程中,我以为这剑穗有些多余。”
聂清秋看了眼剑穗,道:“这剑名唤青尘子,与它原主同名,去剑穗犹如毁剑,即对不住原主也对不住为师的心。”
“徒儿受教了。”
剑客与剑客之间比试,向剑宗起誓,自曝门派、姓名,输即失剑,赢即得输者剑。这是剑客之间的“生死战”。聂清秋比试无数,得剑也无数,他将剑沉于后山寒池。
即将酉时。
“今就这样吧,你累了一天了,也没吃什么,肯定饿了吧,等你师姐回来,而后吃饭,你先自己打水沐浴去吧。”
寒月照提着四坛酒,走进主屋。
“师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随我去厨房,开始做饭了。”
聂清秋换了一身深色素衣,他与寒月照,一人生火,一人烹煮,十分默契。聂清秋蹲在灶火前问道:“今日出去,可见了什么?”
寒月照将一大筐青菜倒入锅中,翻炒几下后,道:“今下午,在街边茶棚喝茶时,对面两人突打了起来,一人持刀,一人持剑,我躲到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不仅把茶棚毁了,还打伤了茶棚主人。厚来了一位身着玄衣的双刀侠士,将两人分别起退,后才住了手。这两人可足足打了半个时辰。”
“茶棚主人怎么样了?”
“那主人伤了腿,东阳堂方医师闻讯赶来,他说这伤不影响日后劳作,但这几天要格外注意休息。打架的那两人分别赔了那主人十辆。”
“银子?”
“金子。”
“金子!啥门派啊,这么有钱?”
“师父您不也有钱嘛,我和那小子家缠万贯,随便拿出个一百两来孝敬您都不为过。”
“油嘴滑舌。”
戴那青菜出锅后,聂清秋顶替了寒月照的位置。他麻利地将各种配料下锅翻炒,炒出香味后,他又将切好的三斤牛肉下锅,大火翻炒后加水转中火,待牛肉吸饱了汤汁儿,将牛肉盛入碗中,再在牛肉上撒上辣茄、葱花、花椒子,再用热油一浇,一道香气四溢的水煮牛肉就做好了。
“你方才说的那双刀侠士,后来呢?”
寒月照将采陆续端出,置于厨房院中的石桌上,后回到厨房,道:“后来,那侠士骑上了马,朝旗关的方向去了。”
聂清秋将案板擦净,道:“看来关外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