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有一件事,还希望你永远记住。”
“父亲,请说。”
“这次你参军,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特权人士。你永远是人民的一员,此去你是为了保护人民,保护这千里江山。”
“父亲,我记住的。”
“多少人,从小因为生活在官宦家族,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却得到了黎民百姓所远不能接受到的优秀教育,能够阅读众多的书籍,能够习武,能够闯荡江湖,结果却一步步迷失了本心,逐渐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你知道大理宣仁帝早年的故事吧。”
“我记得,就是段誉对吧。”
“如果他没有后半生的励精图治,那么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反面教材。一个以武立国的国家的王储,竟然不去习武,反而只会讲些迂腐的大道理,吟诵风花雪月。莫说什么错生帝王家,既然生于斯,享受着与生俱来的资源与宝藏,就要承担起与生俱来的责任。我们陆家虽然称不上显贵,也是世受国恩,你的几个哥哥都在外地做官,如今到你了。”
“父亲,孩儿明白你的意思。”
子布的回答都非常短促,但是目光里却闪烁着坚定。陆游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慕容家又何尝不是呢?慕容早已成为了汉姓,先祖延钊公倥偬半生,平定荆湘,为我大宋立下大功;可惜曾祖父一时不察,做起了那个荒唐的大梦。如今,我虽然是女儿身,也愿意偿还曾祖父所犯下的错误,尽忠报国。”王美波借着说道。
“非也非也,非也之至!”
大家一听这个调皮的声音,就知道是非非买好了晚餐的回来了。
“其一,方今之天下,非一人一家之天下,何谈亏欠与否?其二,我们女孩子在某些方面,肯定不比男人差,何来虽然?”非非左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右手提着一大包胡饼、甜点和醉鸡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你这个小杠精,是不是老早就在偷听我们谈话?”武甜一边接过非非手中的事物,一边说道。
“哪有,本姑娘刚才还在和那个卖醉鸡的奸商讨价还价呢。但是,不管怎么说,男儿和女儿,都有为国为民尽一份力的地方!”
“哈哈哈,非非说得好啊。我们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美波取出一大罐雪花酒。
“非非,你个小孩子,总想喝酒。听思远说,你酒量还可以。姐姐问你,这罐雪花酒是怎么酿造的?答不上来不给你喝哦。陆伯伯,您先请。”说着,美波给陆游倒了一杯酒。
“哼,这可难不倒我。这雪花酒,酿造非常复杂。首先要取羊腿一只,去皮剔骨,削筋除冗,只留下精肉,用温水洗干净。之后把肉切成薄片,蒸熟之后,捣成糊糊,加上其他调料,配上龙脑。喝的时候呢,如果点上一些蜂蜜,就更好喝了。”
“非非这小丫头,说起美食来一套一套的,让她自己下厨,保准给你做出一锅糊饭。”灵素笑着说道。
晚饭在欢声笑语里度过,全然没有子布即将远行的离愁别绪。
深夜里,非非早已不胜酒力,摊在床上,睡得很死。
清朗的明月照着大地和镜湖,飞霜伴着洒落的明月翩翩起舞。
“思远,明日一早就出发吗?”
“父亲,我已经收拾好了。”
“这封信你拿好,给毕将军看。”
“父亲,你说,那天子文兄说,北伐即将爆发。这话到底可靠吗?”
“我也不敢断言。但是或许我会有机会接触一下韩相公。到时候自有定论。孩儿,我们仅仅相聚了半年多,又要离开。你,恨父亲吗?”
“父亲你在说什么呀。”
“为父终究没有尽到教育你的责任,一直是把你托付给其他人。”
“父亲,我知道,你早就说过,我是兄弟几个里最适合习武的。所以小时候你就把我留在你曾经奋斗过的地方,如今又要我去替父出征。这也是孩儿的最大梦想。”
“别说什么替父出征,我们都是为国而战。”
“好的!父亲,孩儿一定不辱使命。”
“非非这孩子,明天起来之后不一定会怎么闹呢。你舍得离开你妹妹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无法强求。”
“思远,你看这明月,一如当年照耀着南山之雪的那样。堂堂中国,藏龙卧虎,孩儿,你一定会比父亲做得更好的。”
子布点了点头,静静地凝望明月。
当时明月在,曾照征人骨。
次日凌晨。
子布瞧瞧地起身,拿好行囊,里面装着王美波所赠的斗转星移秘要和曹友闻所赠的兵书。望了望睡得像小死狗一样的非非,子布笑了笑走出门来。
院子里,子绘、子定、子聿都在等他。陆游终究不想再次见到离别的场景,于是静静坐在屋内,只给子布留下了一个背影。
“思远,一路保重。”子绘说着,为子布塞了一大包炸茄盒。
子布默默地挥了挥手,似笑非笑地走出门外,牵过马,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朝霞飞舞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