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在孟晚身后的沙滩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极其苍老的女人,半黑半白掺杂的头发散落在沙滩上,沾染许多泥沙,看起来格外凌乱,愤恨的眼神是那个满是皱纹的脸上唯一的生机。这个女人穿着看不清颜色,破得像用旧的抹布的衣服,手脚摊在泥沙上,好似不能动弹了。
“是你!居然是你!果然是你!”女人试图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孟晚“哈哈哈哈!你果然回来了,你回来了!快还给我!还给我!”
女人疯疯癫癫地喊叫着让孟晚将什么还给她,孟晚完全听不懂,她抱着小狐狸和小鹿蜀,拄着铁锹艰难地爬下礁石,安全站在沙滩上的孟晚庆幸自己带了个这么衬手好用的工具。
孟晚拄着铁锹走到还在疯狂喊叫的女人附近,试图询问她到底在向她讨还什么,可是女人好像已经彻底疯了,完全不理会孟晚的问题,只一个劲儿地喊,让她还什么。
正当孟晚准备无视这个疯女人,去周围找找司南的时候,在海滩的边缘,稀疏的灌木丛里,走出来一个很眼熟的人。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同老女人一样的花白头发,不过打理得还算干净,整齐地束在脑后。只略显苍老的脸,还能辨别出中年时的模样。
“是你。”
男人见到了孟晚,说了同女人一样的话,只不过语气要平和得多。
孟晚仔细地看了看他“你是,那个丹朱国的将军,叫……赤鬼?”
“嗯”男人冷漠地点头承认,拎着手里的水壶走到躺着的女人身边,半跪下温声道“王,喝水了。”
女人似是没听到男人的话,无视了男人递至嘴边的水壶,依旧死死地盯着孟晚,嘴里叫喊着让她还来。
“王?她是?”孟晚不可置信地指着躺在地上衰老落魄,模样狼狈的女人,完全无法将她与曾经不可一世,娇媚惑人的丹朱国王赤魅联系在一起。
“她是我们丹朱国的王,永远都是。”年迈的将军丝毫不介意王的无视,将水壶盖好,恭敬地放在女人身边,后退起身。就好像地上躺着的依旧是那个威严骄傲的丹朱国女王,而不是一个破落的老女人。
“这……”孟晚想问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见他的王好像骂得累了,渐渐没有声音,赤鬼指着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下道“去那儿坐下说吧,这一切因你而起,也该跟你做个了结。”
……
孟晚抱着九恒和小鹿蜀,抓着铁锹,坐在歪脖子树下的一块礁石上,听赤鬼将丹朱国的故事。
“那天,我发现你想要逃跑,本想一刀断了你的双手,没想到你身上居然藏了灵宝,将你们全都就走了。”
听到赤鬼谈到当时的情形,孟晚抱紧自己,觉得手腕凉飕飕的。
“我发现不对,立刻回到王的大殿想要向王禀报情况,没想到……”
回想起了当时见到的那一幕,一直表现平静的将军握紧了拳头,忍耐着回忆的折磨。
“没想到,我见到王的时候,王的翅膀正不断消散,而王身上的气则越来越虚弱,最后连血肉都好像要溶解一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取王的力量。”
说到这,赤鬼看着躺在沙滩上的王,眼里有着庆幸。“后来,我为了给王填补流失的力量,将地牢里所有的犯人都杀了献祭,可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那后来怎么办?”孟晚屏息问道。
“后来啊,后来我只好献祭了底层的平民,可是,还是不够,王体内的力量还是不断被抽走。于是……”赤鬼转过头来,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于是,我将丹朱国里的所有人都献祭了,最后包括我自己。”
“难道,丹朱国已经?”
“对呀,已经没有什么丹朱国了,所有国民,都融入了王的血液中,包括我。不过我只献祭到一半,只失去了那累赘的翅膀,最后还留下了一命可以侍奉在王的左右,”
看着赤鬼越来越癫狂的神色,孟晚不觉站起身后退一步,拽紧手里的铁锹。这太疯狂了,用一城的生命去填一个骄奢淫逸蛮不讲理的女王的命,这简直惨绝人寰,让人无法接受,何况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孟晚。
“你,太疯狂了!这是不对的!”不自觉地,孟晚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怎么不对,能为了王献出生命是丹朱国人的荣耀!”赤鬼高声道,像一个对着公主庄严宣誓奉献生命的骑士。
“赤鬼!”
可能是这里的对话吵醒了赤魅,也可能是她本来就没有睡过去,她忽然厉声喊道“赤鬼!杀了她!我命令你杀了这个人族!把我的力量取回来!”
“是”见王居然恢复了神智,再次给他命令,赤鬼整个人都亮了,下跪接过命令,转身对着刚刚还平静谈话的孟晚,坚定地举起腰间的刀,此时,这是一个为了公主而不惜生命的骑士。
不过这对孟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见赤鬼突然变脸,立刻将两只小东西往衣服里一揣,扛起铁锹就跑。这可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他就算是衰老了也不是孟晚可以抗衡的。铁锹对大刀,这不是找死吗!当然是跑了再说了。
于是就看见南海边的沙滩上,一个瘦弱的女孩扛着铁锹狂奔,一个年迈的军人举着刀紧追不舍,在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狂笑的疯女人。
孟晚毕竟就是个普通的人族,即使体内有帝流浆的力量可是她不会使用,没跑多久,她就感觉自己快跑不动了,她可以感觉到身后,赤鬼越来越近,刀身反射出的光芒好几次掠过孟晚的眼角。
眼见着逃跑无望,她实在跑不过山海世界的土著,只好转过身将铁锹横在身前,准备跟赤鬼拼了,反正她刚刚拐过树丛的时候已经趁机把九恒和鹿蜀抛到里面去了,运气好的话,他们两应该会没事的,总不至于全军覆没。
孟晚看着赤鬼举着刀越来越近,十米,九米……两米,看准他落下的刀,一铁锹就挡了上去,运气好,真的被她挡住了一刀。
呛的一声,赤鬼后退一步,孟晚则几乎要向后倒去了,她刚撑着铁锹稳住身体,就见对方又一刀冲着她的脑门劈了下来,情急之下,她只好横起铁锹抵挡。
一刀下来,孟晚又退后了好几步,手都麻了,在看手中的铁锹,木质的柄已经断成了两截,而抬头看去,赤鬼已经又举刀劈下来了。
这一次,孟晚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