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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此去江湖,珍重小心

人言秋来早,我道春去迟。江湖儿女自逍遥,白头谁又知

对酒须尽欢,酒尽歌不止。但见少年得意时,打马追来日。

太守府后门的小巷里,停了一辆略显简陋的马车,拉车的也并非名贵宝驹,只是一匹耐力尚可的识途老马。孟涯亲手将马鞭递到秦北望手中,嘱咐道:“金银细软,应用之物,都放在车厢之中,大概足够你一路抵达长安。我也是瞒着老头子尽量打点的,你可不要嫌弃。”

秦北望抱拳拱手沉声道:“孟大哥多番帮助,我秦北望无以为报。大恩不言谢,日后若能再聚,定不负此恩。”

“行了行了,别客气了。”孟涯转身踏入自家后门,挥了挥手道,“此去江湖,一路小心。”

秦北望默然点头,挥鞭驱马,缓缓驶出小巷。

本来已经走进家门的孟涯去而复返,目送马车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一切珍重,万事小心啊。”

秦北望离开孟家后不久,也不多做徘徊,径直出离了即墨城来到了驿路之上,坐在车辕上对着地图志犯难。按照梁国律法,平民不得私藏地理图志,所以秦北望手中这一份大概是孟涯从老太守的书房中偷出来的。虽然是细心周到之举,但这个武痴莽夫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忽略了这地图的年限。

秦北望看着图纸右下角“圣德五年胶东太守府监制”的字样,无语凝噎。如今是北胜六年,这份八年前制成的胶东地理图也不知还有几分可靠。但不论如何,秦北望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只要沿着驿路走下去,总会抵达大梁京畿长安城。

北胜元年之后,大梁当朝天子首先做的并非是欢庆,而是在在全国范围内大举修建驿路,并且形成“天下百川出昆仑,千百坦途通长安”的格局,大国气象,莫过于此。

而踏上梁国最东端驿路的秦北望,也就从此正式步入了中原的江湖......

————

济南兴正镖局的新任镖师罗博穿着一身全新的劲装,骑着高头大马,马鞍上搁着一柄朴刀,冷着脸目不斜视,自以为气宇轩昂,但却因为身后同伴的一句话便破了功。

“萝卜,你走那么快干啥?早点回去也赶不上吃肉啊。”

罗博转过头怒视着同伴,破口大骂道:“刘秃子,你要是再敢叫我萝卜,老子就活劈了你!”

“呀,我可快要被你吓死了!”刘秃子摸着自己的光头大笑道,“我看你也别急着劈我了,好好照顾一下你的小兄弟吧!上个月在芙蓉楼开荤,你却跟人家姑娘聊了一宿的闲天,也不知道你到底真是个正人君子,还是你真的不行啊?”

刘秃子话音刚落,这一行十人便一同大笑起来,笑声响彻了整条山路。但这罗博一听这话,气的三尸神暴跳,一把就抄起了朴刀。

就在此时,队伍中有一名中年人肃容沉声喝道:“都给我消停点!”

罗博立马放下刀,其他几人也连忙收敛笑声,都不敢去触这个霉头。中年人冷声道:“我们这趟走的镖,够镖局里全部弟兄吃上半年,若是出了岔子谁担当得起?这里可是山路,你们都给我精神点,少嬉皮笑脸!”

众人不约而同的瞥了一眼队伍中间的板车,上面摆着五六个分量轻的米袋。但队伍里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有一半袋子里装的可不是稻米,而是满满当当的真金白银。所以莫说这一车的“稻米”,就算只是其中的一个袋子,买下整个兴正镖局都是绰绰有余,所以之前镖头所说的话绝对不算夸张。

“陈哥,不至于这么紧张吧?这山可是供奉千百神位的泰山,哪里会有匪寇敢在此落草?那不是扰了神仙的清净?”队伍中除了镖头之外资历最老的刘秃子见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道。

在兴正镖局干了大半辈子的老镖头陈塘闻听此言脸色一沉,幽幽说道:“这可说不准,真要是出了事,神仙也救不了咱们。”

众人听了这话都感觉浑身一悚,不再言语,但却都在暗中加快了速度。走镖这一行不怕天灾,只怕人祸,他们又怎会不明白老镖头的言外之意?

神鬼都怕恶人啊……

东岳泰山坐北朝南,后山为阴面,若是不想绕远就只能从后山小路通过。走镖最忌讳耽搁时间,所以一行人也只能进山。而不巧的是,当他们走到山路中段的时候,就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看这样子,大概是非要走夜路不可了。”陈塘看了一眼天色,暗叹了一口气。就在他刚要提醒众人小心警戒的时候,耳边却骤然听见急促风声,急忙偏头一躲,脸颊上还是多出了一道血痕。

突遭变故,众人不约而同勒马止步,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密林。陈塘看着钉在路旁树上的那支羽箭,悄然将朴刀提了起来。

刘秃子凑近几步,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问路’的箭,的确是山匪。”陈塘语气低沉,然后拱手向周围高声道,“诸位山上的弟兄,在下几人途径贵宝地,多有打扰。这是一点谢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请弟兄们行个方便。”

说完,陈塘从腰后取出一个装满散碎银子的钱袋,远远丢在山路中央。这用行话来说,叫做“拜山”,若是对方收了这银子,便相当于给了镖师们一个面子,同意放行。日后镖师若是经过此地,便只需要缴纳一些“份钱”即可。但若是不收这银子,那么双方多半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不多时,对面的密林中走出三个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山匪,各自都是一套十分利落的黑色劲装。这三人通通蒙着脸,这大概是他们和山匪之间唯一类似的地方。随着这三人现出身形,周围的密林中影影绰绰站起了二三十人,都是同样的穿着打扮,显然是已经将兴正镖局的众人团团包围。

陈塘刚要开口,却看到对面三人连看都没看那一袋碎银,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眼神像是盯上了猎物的毒蛇,随时准备伺机而动。陈塘心中升起不祥预感,刚要出声示警,却看到三人之中站在正中间的那位抬手一挥,周围的人影便纷纷窜出了树林,一言不发直接攻向了镖师们。

陈塘下意识大喊道:“守住马车,报团抗敌!”说着便举起了朴刀。但当他看清楚这群“山匪”手中所持的兵器时,心中便是一寒。

剑,三十多柄三尺长剑构成了一张嗜血的大网,铺天盖地向镖局众人袭来。陈塘知道,这事情大概并不是山匪劫财那么简单了,而他们的下场或许也不会太好。

因为真正的盗匪,是不会选用剑这种正气凌然不易掌握的兵刃作为武器的,更何况是三十多柄长剑?

作为镖局众人当中的领头者,陈塘也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步入了武道的人,但限于天赋和资源,人到中年也只是停步于入门升发境界,但这也足够他辨明敌人的身手。只是几个瞬间,他便看出己方完全不是对手,恐怕根本就撑不了多久了。

果然是一旦出了事,神仙也救不了啊。

万般无奈之际,陈塘用朴刀奋力格开几人的夹攻,抬头大喝道:“树上的朋友,我不知你是何身份,但你也跟了我们一路了。若是能助在下一臂之力,日后一定有所报答!”

正趴在树上偷窥战局的秦北望一惊,心想自己已经很注意隐藏气息了,可为何还是会被发现?

可是就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露面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了一声女子娇喝,使得整条山路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哈哈,算你这大叔感知敏锐,居然能够发现本小姐。看在你比较识货的份上,本小姐就出手救你们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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