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我在花都浇水时无意听到你们的谈话,想必这岛上能如你所言的花,只有那从未开过的梅。刚好今日水曜日我掌管此方世界服饰,便暗自做主绣上了,你可是入这方世界的第一个男子,不过日后我会照顾你的。
她说话总觉得半实半虚,不笑时冷峻笑时又爽朗极了,无意的那一眼相视让我全然信了。我学她一般合起掌走进一个与我们服饰同类的圈子里,环绕着塔走着不知何时才能停。
这时所有弦乐皆停止,只剩一男子于塔前不知说着什么,我只觉得炽热极了头晕极了,因那阳光刺目我没能看清他的脸,这时所有人一同下跪。像从不远处的海中传来种种共鸣之声我只觉得刺耳,那里有无数巨浪拍碎着我的回忆,还未来得及看清又像掉进一个漩涡消失的彻底。
这时身旁的华花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那种感觉一下子抽离出我的身体,所有的人已然起身除了我,那声音已不再,我继续围绕这塔一圈一圈地走着,将双掌举于胸前。
玄冥之乐一霎响起,离塔最近的一方世界,人人奏乐有编钟又有琵琶·萧·琴·瑟·笛等,最外的那一方世界,人人皆随音而舞。声音如海浪时而惊起时而微妙如细语,见礼节、双花和未曾见过的一男一女从塔里走出,礼节行走总带着股君子的浩浩正气,而双花则像一阵风来枝头微颤的花那样动人。
那个男子穿着道服,神色看似浅显平静实则容纳万千。那女子也与众不同,若木沁是来自泉水叮咚声可听见的幽幽山谷,她便是来自世人皆赞赏却留不住的夕阳,那隐约的光刚好落在她脸上不刺目不妖媚倒是世间绝色的妆容,亦是一切形色的底色。
“眼迷离、心忽定、唇微张、情初动”这心不在似梦悬浮,突然沉重了许多。这时众乐声停,他们一齐说道:“轮渡不灭,众等诚敬,若缘已至,必得解脱”说罢便散了,如同突来一阵大风,所有人都各回其所,我想去找那位姑娘,才要越过众人,又被华花带回花都之中。
这里倒真是只有我一个男子,那些女子都如仙子般各有花色,我也她们一同打理着树木、花朵、藤蔓。还好有华花来找我说话才不觉得无聊,在四周一片沉静时我同它们说着话,我总觉得那些花草树木皆能听懂我的话,风并未来它们伸向我,像是为了听清我所说的。这时风来了,不知从哪里吹来一张纸,上面这般写着:“
叶子
我不知会在哪里遇见你
我幻想过无数次你的身颜
阳光鼓励我追求
雨露给予我生命
而我的灵魂
在寺庙的焚香前
在你奈何桥的石子下
我不知会在哪里遇见你
我挣扎却无法呼唤你的名字
风催垮着我的意志
雪凝结了我的生命
而我的躯体
在某颗无花树上
在你此生的记忆里
我知道
我一直在等待
当那熟悉的味道出现时
我会轻轻地
从你身边划过
我知道
也许你会想起
你曾久伴的那个女孩
也是这样轻轻的
与你擦肩而过
在某个盛夏”
-我轻声读,读完不知怎地就有感而发说出“本是无花之叶,何恋人世缘烟”,也许是我只顾看这诗竟没注意到,双花已走到我面前。她说:难道叶子就不能如花般去爱吗?其实是花是草都不重要,若爱的人已不在眼前,最终都是归于尘土罢了。
我只说那是随口评说,无须在意,这可是你所写?她小心地从我手中拿回那张纸说道:“过去我有一位挚友,我们常常一起写诗作画,后来发生变故只剩我一人在这里继续写着,他最爱的梅自从那之后在未开过直到今日。
-说来我也不知为何我喜爱那梅,那屋子旁是梅我便去了。
“其实我倒想成为那片叶子,也不知道我和他还能否再见了。”
-会的,一定会的,人生总会重逢!
说罢她便带我去一处庭院,那里七色的石桌上摆放着纸墨笔,见一纸上又是一诗
花
只因爱上如秋的你
百花代谢而我等你
凋落了这一季的失意
怎堪比我那份诗意
寂寞就像温室里的花朵
百般妆容待他来却又羞色
绽放哪怕耗尽这幽香
迎着风只怕他会遗忘
一阵风来纷飞的花瓣卷入她的长发,它们与她好像本就一体,只是它们等待的风已经来了,而她的等待似乎仍遥遥无期,所以不敢凋零一季又一季只是徒增悲伤。
“你可知道绝世的花也会溺亡?”
她立刻说道:“我这里的花绝不会溺亡”
-我说的那花儿是你,到阳光下吧,榨出水来,寂寞正让你溺亡,它悄无声息地腐烂着你的根,若在不去寻光,哪怕绝世的花也会灭亡。
双花:这花园需要黑暗,若永生在日光里那绝不是花,你继续去做你该做的事罢。
不久华花来告诉我可以回家了,只是要先带我去一处领食物。
华花:这里各种器具食物皆可根据需求而领,你住的那房子常有人去打扫,所以所有器具皆可用,只需拿些粮食就好,还有此方世界忌食鱼类也忌夜行。
我问她为何夜晚不能出去,她只说从她来时便是这样的规矩,她总是那样洒脱说话做事,我与她之间更像兄弟。我到那房屋推开窗刚好看见一旁的梅,自顾自的张绽着并不屑与其它花争艳,吃完饭外面已近黄昏我在不知目地的走着,路过花园又去往海边。
你从我的心空走过,夕阳与你都不曾留下痕迹,可能只是眨眼的时间,便会回到各自的一方世界,此时的海与天皆为一色。而在那形色之中不知何时走来一位仙子,我坐在沙滩上痴望着,只当那是个虚幻的梦并未在意。那一身霓虹长发随海风流浪,渐渐地那容颜变得清晰起来,这正是今日塔前所见的那个姑娘,我猛地起身倒有些晕眩用手敲了几下脑子才算清醒,在看她与我竟咫尺之隔。
“夜色将至,你可是新来者不知这里的规矩,快些回去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正为夜色吞噬的夕阳,我只想在多听些。
-那姑娘你为何还会在此?
“我掌管昼夜更替及诸弦乐,自然要来巡查,你是哪方世界的?”
-在下付良华,是在花花世界,不知姑娘的名字,只觉你像极了这岛上的一株花。”
“我名为夕洛,这岛上的花开落我都见过,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株?”
-梅,我窗前的梅。
“那花自从他离开便不曾开过,我怎会像梅呢?”
-你看那水你可能看透它?
“它日出时,日落时与平时形色皆不同,能看透什么呢?”
-因为它是它,所以看不透,它是这方世界的魔镜,你若看见必是存于你心的,自然梅也是万般形色的底色。
“你和我才第一次见面,从哪儿寻得这些道理,快些回去吧”
-打扰姑娘,我这就回去!
在我转身后那塔又响起弦乐,只是渐渐从慢到快,笼罩着这里,这街上只剩我一人匆忙赶赴。
我想起这房间有纸笔,便从衣袖中拿出那果子,推开窗看着梅与星,听着弦乐隐秘入夜色。
-来灵都的第一夜(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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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在我赞叹你美丽时,用尽了我所知美丽的句子,那足以形容你的话语还未出现。
这封信被放进那果子里,等明早我再将它扔进大海。我将窗户关上又把灯熄灭,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只觉得这黑暗沉重极了,连同一切陷入黑洞的回忆碾压着我,窒息、无助到落泪。这时窗外突然有了光,像点起一盏灯,这屋子亮了些甚至心里突然有些暖意,我看着那光只觉得刚才的烦忧苦痛已然退却,便安稳得睡。
此时在我不知的一方世界,有数人同我刚才一般于窗前拿纸笔写着:
-我为看见你同它们交谈而欢喜,在那些等待的时光里,我也如此同它们交谈着………………
-总要在冰冷的双目中,为看向你的余光加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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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那隐约的玄声如盐水浸泡着我未愈合的伤口,寻不到根源只能故作镇定,它在距我很近的某个地方。他们明明就在我的记忆里,可如何都是模糊不清的,正是那样的迷雾里锋芒太多,刺痛了我,在我听来那歌是带有忧伤的,像给一群困兽的安抚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