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刘相自回席家院子,邓和豫与孟宏光一道走,顺便跟他提了刘相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的事。
孟宏光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答应。
他昨日在席家院子里见过刘书雁了,虽只是匆匆一瞥,也知刘相这女儿俏丽可爱,配自己是错错有余的。况且若与刘相的女儿结亲,对自己的前程可是大大有利。
孟宏光回到府衙便写了一封书信到陕西老家,这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相回到席家,也将托邓和豫做媒之事说与龙娇儿听。
龙娇儿怨他太过着急,昨日才说要再打听打听怎得今日就找好媒人了。
刘相不理夫人的抱怨,叫了刘书雁过来,龙娇儿便将两人的意思说与女儿听。
刘书雁听后,如五雷轰顶。这孟宏光是圆的扁的她都不知道,父母怎么就让她嫁给他,何况昨日她才对席景杨动了心。
刘书雁急道:“女儿不嫁!”
龙娇儿以为她是害羞,温声说道:“书雁,我们不能宠着你一辈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这孟宏光颇有才学,又精明能干,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杭州知府,以后有你父亲这层关系,前途不可限量。
这人相貌上虽算不上十分俊美,却也强过一般的凡夫俗子。家世清白,人品也不错,我跟你父亲都很满意。”
刘书雁听着龙娇儿这一番絮叨,心中更加急躁,忙道:“父亲母亲,如果一定要嫁人,我要嫁给席景杨。”
刘相一听,怒道:“胡闹,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这席景杨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像他爹一样是个老古板,又没有才学功名傍身,我刘家怎能有这样的女婿。”
龙娇儿也惊到了,她没想到,这两人只是相处了短短的一日,刘书雁怎么就芳心暗许了。
刘书雁见父亲怒容满面,有些害怕。父亲平日里从不这样对她。
但一想到此时若是妥协,那就势必不能与席景杨在一起了。
刘书雁又鼓起勇气说道:“女儿心中只有席景杨一个,若是不能与他在一起,我便出家做尼姑。”
刘相听了,不怒反笑,缓缓说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这席景杨配不配得上我女儿的一片真心了。”
刘相让龙娇儿把女儿带进内室,又差人叫了席景杨过来。
席景杨不知何事,一脸纳闷的进来。
刘相说道:“景杨,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们相识不过一日,怎么我这女儿说其他人都不嫁,只嫁给你。”
刘相说的十分平静,不带一点情绪。
席景杨见是此事,面带羞愧之色。说道:“都是我不好,你们不要怪书雁。昨日我见书雁的第一眼,就对她动了情。
出游西湖时,便将一番爱慕之情倾诉与她。想是书雁被我的一片真心打动,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
都是我年轻鲁莽,做下这等轻浮之事,还请两位前辈不要怪罪书雁。
但我对书雁确是一片真心,绝无戏弄之意,我昨晚已请求母亲来为我做主,向贵府提亲。”
席景杨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且处处维护刘书雁,刘相听了心下颇为赞赏。
只是刘相心中早已认定了孟宏光做夫婿,且已托了浙江巡抚做大媒。若是此时反悔,那他的脸面可就给丢光了。
刘相想到这,说道:“我今日在听雨楼,已请了浙江巡抚邓和豫做大媒,将书雁许给杭州知府孟宏光。你们俩如此私定终身,让我们这些人的脸往哪搁呀。”
席景杨听了,心中黯然。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若是刘相执意不肯,那他与书雁就有缘无分了。
刘相见他不说话,又说道:“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是你从此忘掉书雁,你俩各自婚嫁,各不相干,我们两家便依然交好,我自上书提你父亲求情;
二是你不顾我们刘家的脸面,非要跟书雁在一起,那么我与你们席家从此再不来往,我也不必再为你父亲上书。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这番话龙娇儿和刘书雁在内屋听得清清楚楚。
她娘俩是看着刘相将上书给皇上的书信寄走的,心中便知刘相这是在考验席景杨。
若是席景杨为了保护家人而放弃书雁,那他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书雁也必会是受伤的那个;若是他为了书雁放弃父亲,那便是不孝之子。
刘相的考验是无解的难题,无论怎么选,席景杨都是个错字。
刘书雁知道父亲的心意已定,这是再逼着席景杨放弃。
她将脸窝在母亲怀中,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席景杨也明白刘相是有意在为难他,他不能不顾父亲的安危,却也不愿伤了书雁的一片心。
他们的感情才刚刚萌芽,就要这样被扼杀了么。他此刻多么希望刘书雁不是刘相的女儿,若她只是一介平民,那该有多好。
他不知要说些什么,眼睛直直的望向刘相,眼神里满是悲伤与绝望。
正在这时,刘书雁突然哭着跑出来,对着席景杨说道:“你不必为难,父亲让我嫁给谁我便嫁给谁,昨日的话就当做我们都没说过吧。”
刘书雁跑出时动作幅度过大,从身上掉下一个物件,正是那日席景杨赠与她的香囊,他们的定情之物。
刘书雁捡起来,又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会,才递给席景杨,轻声说道:“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你也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席景杨接过香囊,又从怀中掏出昨日的帕子,满是不舍的递了出去。
龙娇儿见状,暗自后悔昨日不该答应席景杨陪女儿出游,都交换了信物,若是传出去,书雁的名誉受损,那孟宏光更不知会作何想?
刘相见女儿已答应嫁与孟宏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想再为难席景杨,便挥手让他退下。
席景杨失了魂魄般,一路呆呆得走回了房间。坐在床边,眼泪再也止不住,昨日的爱恋之情还历历在目,心中火热的感情才刚刚燃起,今日之后却只能形同陌路了。
席景杨还记得将她拉入怀中时那曼妙的身姿,还记得那柔软的唇,一想到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将她触摸,想到她的美要被另一个男子占有,便觉得心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