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这无为道长乃道家高人,在这杭州城家喻户晓,在京州也有很多达官显贵的朋友,今不知怎样得罪了大人,被羁押于此。
还请大人宽怀大量,饶恕他这回,别为了他得罪了上面的人,若是影响了孟大人仕途,就不值得了。
我刚听闻大人防汛不力,惊动了巡抚大人。
孟大人是聪明人,切莫因小失大。
防汛关乎杭州城的安危,大人精力有限,何必在无为道人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呢?”
这人说完便告辞回去了。
孟宏光愣住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啊。
若是自己在无为道人这件案子上纠缠,那些人就要拿堤坝的事做文章了,这些人是拿他的前程要挟他。
孟宏光一时踌躇不决,他实在不想放过无为这烂污人
但他毫无背景,科举入仕,一路小心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若是因此事断了前程,实在不甘心。
孟宏光正在思索,又有随从来报,说星云观旁的沟渠里发现大量尸骨。
孟宏光忙带了仵作随从冒雨赶往星云观。
几个仵作上前查探,散乱的尸骨堆积了一地,几个人拼凑了半天才清点好,共十九个颅骨,拼凑完整尸骨的有十二具,七具尸骨有缺失,除了这十九具能确认的,还有一些散乱无法拼凑的尸骨。
俱是青年女尸骨,年龄多集中在十三至十八岁之间,遇害时间都在十年以内。
又有到附近探查的衙役来报,说这些尸骨都是顺着溪流飘下来的。
这条小溪是从星云观山顶的天池发源,从悬崖处呈瀑布流下,再从山谷中穿流而过。
孟宏光心下了然,这便是无为道人残害的那些女子了。
只是这尸骨不早不晚,刚巧今年才漂流出来,还是在无为道人入狱不久的时候,难道是人有意特意为之。
孟宏光又差人往溪流上游去查探。
原来那溪流从上游山谷出来,紧跟着又是一段陡峭的山崖。
这山崖和山谷相接处,原有个竹篱笆,也不知哪朝哪代的高人修筑。
想是年深日久,篱笆已损坏,又加上近日大雨连绵,谷中溪流暴涨,竟将这篱笆冲垮了。
这尸骨没有阻挡,便顺着溪流飘到下游平地,这才被附近的村民发现。
孟宏光心想果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既然老天有意在这个时候让这些尸骨重现人间,便是要他为这些受害的女子伸冤报仇。
自己若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泯灭良知,让无为这恶魔逍遥法外,那便是助纣为虐。
孟宏光想清楚这一节,让衙役将尸骨带回府衙,自己一路走一路沉思,神色庄重,他已下定决定要与这伙人来个鱼死网破。
孟宏光刚回到府衙前,见一个老伯披着斗篷,穿着草鞋,在大门口站着。
这老伯一见孟宏光过来,忙跑到跟前来,衙役正要阻拦,孟宏光示意不用。
那老伯说:“大人,老农有事,只能说给你一个听。”
孟宏光便请他到府衙内,遣退随从。
那老伯说:“大人,你昨日带人去我们那整修堤坝,我看见你了。我们是堤坝附近的农户,本来我昨天想告诉你的,只是我家那老婆子不让我惹事,把我拦住了。
今天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那个堤坝是有人故意捣毁的。
最近整日下雨,我就想去看看堤坝那里看河里的水有多深了。
快到堤坝上,远远看见有几个人在堤坝那里用铁棒铁锨在坝上挖洞。
我见这些人行事鬼鬼祟祟的,也有点害怕,没敢上去拦。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我凑过去瞧,只见河水正从那些洞口里往外冲,我见这形势不好,再这样下去堤坝肯定要被冲垮,想着赶紧回家叫人来把洞填上。
谁知道还没到家,就听到四处都是声,大水已经漫了过来,。
我便喊着发大水了,边找地方躲这股水流,好在我喊的及时,村里的人也都听见了,大家都寻了地方安身,没有人伤亡。”
孟宏光听这老农絮絮叨叨说了这些子话,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伙人如此猖狂,心思如此歹毒,竟然不惜去捣毁堤坝来陷害自己。
孟宏光谢过这老伯,又着人准备了一些衣物吃食和银两,用包裹装了,给这老伯带走,吩咐他此事不可对外人说。
老农连连点头,说自己一定闭紧嘴巴,老农谢过孟宏光,接了包裹,欢天喜地的走了。
孟宏光心想不能再坐以待毙,以后要打起精神与这帮人斗争到底。
当即交代下去,堤坝沿线安排人员巡逻,发现可疑人员即刻抓捕。
又连夜召了胡郎中询问几名女子的病情。
胡郎中说这几名女子都有明显好转,疯癫之症已治愈,只是仍不愿开口说,想是被无为道人迫害已久,心底的恐惧感一时还不能消除,还要找些能让她们感到亲切的人好好安抚劝慰。
孟宏光当即想起空悲,她跟这些女子有相似的经历,又是佛家中人,最合适不过,只是得再耐心等待几日了。
第二日一早,孟宏光便提审了无为道人。
无为道人神情安定,仍是不言不语。
无为出事之后,巡抚大人便得了消息,无为亲信也往京州发了快信。
只是这几位大官都着人打听了消息,听闻无为所犯之事罪孽深重,实在没有理由帮他开脱,都不愿插手此事,想由着他自生自灭去。
无为心下着急,便又让心腹去信给众官员,说自己每年进献的礼单都有记录在册,这册子在一个可靠人手中,若是自己出了事,这册子就会递上朝廷。
其实他早知账册就藏在地宫,肯定已经被孟宏光查抄了。只是若不如此说,那些官员恐怕真的要将自己给抛弃了。
也巧的是,孟宏光当日得到账册之时,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外泄,就只有几个心腹人知晓,所以巡抚大人等都没打探个这个消息。
无为还真是歪打正着。巡抚大人很快就有了动作,安排人捣毁堤防,意图陷害孟宏光,又差人来给孟宏光递话,要挟他放了无为。
巡抚大人又恐无为道人嘴巴不严,将行贿之事漏给孟宏光,又着人专门来给无为讲了这些事,让他安心呆着,不日就可以出狱。
所以无为被提审时并不惊慌,只觉得孟宏光多半要走走过场便放了自己。
无为不言语,孟宏光也不加理会,就只是将昨日发现尸骨之事告诉他,又跟他提了提那无为女子已经痊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