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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梦兰

宏光在官衙里踌躇的时候,席家宅院里则是另一番画面。

黄成龙听闻孟大人已经捉拿了无为道人,心想终于不用再当这活死人了,顿时觉得轻松快活。

几人正欢呼庆贺的时候,席景杨差了打探消息的人又来报,说被无为道人囚禁的几个女子都已经疯了,众人的神色又都黯淡下来。

若是无为道人拒不认罪,那孟大人恐怕也没辙,这无为道人还是杭州百姓心中的大善人,关押时间长了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

几人思来想去,都没想出好的对策。

黄成龙低头沉思,许久,抬头,望着大家,轻声说道:“我知道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声音无限温柔。

黄成龙提起的这个人叫梦兰,是他曾经单相思的一个邻家姐姐。那时他情窦初开,在街角买糖人的时候,撞见了这位姐姐,她的一颦一笑,也撞进了他少年怀春的心里。

他跟了她一路,记住了她家的位置,从此以后,每天没事便去她家附近转悠,只为能再多看一次她美丽温柔的容颜。他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只要能偶尔看到她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没过多久,他却在那里看到了父亲,带着几个闲散壮汉,威逼利诱,把她从家中掳走了。

他冲出去,跟父亲哭喊,求父亲放过她。父亲让几个壮汉带着梦兰先走,又把他拖回了家。

他苦苦哀求了一天,他不明白父亲已经有了母亲,为什么还非要那么多的女子,也不知父亲将她们都藏在了哪里。

他跟父亲说,其他人他都不管,能不能就放了梦兰一个。

父亲一直不应允,直到他哭得晕厥过去。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梦兰了。

没想到,父亲在杭州大狱中,又跟他提起梦兰。

父亲当时见他整日为梦兰的事伤神,便想了个办法把梦兰救了出来。父亲又找了一个妙龄女子,献给无为道人。并提出来自己看上了梦兰,求无为道人赏给他。

无为道人本也不把梦兰放在心上,又见有新人送来,眉开眼笑,就把梦兰当做顺水人情送给父亲了。

梦兰经此一事,只想忘却红尘,在一个偏远的尼姑庵里落了发。

黄成龙悄悄去过那个尼姑庵,只见梦兰容貌如初,只是神色木然,全无当日的灵动之气。她现在的法号叫空悲。

席牧遥听了梦兰的故事,心中一阵悲切,深感现实残酷,断送了一个少年最美好的爱恋,残害了一个少女最美妙的年华,断送了梦兰的一辈子。

几人听后都沉默了一阵,心中对无为道人的愤怒也更增添了几分。

席景杨说道:“成龙,那个尼姑庵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请空悲法师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父亲救过他,万一她不愿来我可以劝说她。”黄成龙道。

“我要去,”席牧遥道,“成龙,你的伤还没好,不便远行。这女孩的心思我也懂得比你们多些。”

“要不咱们都去吧,她既然已经落发为僧,想必是不愿再掺和这些俗事,我年纪比你们大一些,经历的事比你们多,到时也能出出主意。”邓芳萍说道。

席景杨见大家都愿意去,便安排了一顶软轿,让邓芳萍和黄成龙坐软轿,他和席牧遥两个骑马。

席牧遥打小就羡慕花木兰能从军代父,缠着要学骑马,席文忠禁不住她软磨硬泡,便让席景杨带着她一起练习,几年下来,骑术越来越好,出门都不喜欢坐轿子,总是要骑马。

尼姑庵地处偏僻,四人到傍晚时分才到。

空悲落发之后,便断了与所有俗世人的联络,只一心吃斋念佛。突然听到有人来找她,心下纳闷不已。

空悲见这三个年轻人都是姿容秀丽,一个年纪大的看起来很有沧桑感,只是四人她都不相识,其中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黄成龙见了空悲,便急道:“梦兰,你还记得我吗?”

空悲见他叫出自己俗家的名字,知是故人,仔细盯着黄成龙看了许久,眼睛一闪,像似想起来什么了,又听她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孩,有一段时间老在我家门口转悠。”又想了想,说:“你还是那个人的儿子,我出事的时候你哭着求你父亲放过我。”

黄成龙见她都还记得,心中大喜。

但见空悲神色却更加淡然,冷冷的说道:“不知几位找空悲,所谓何事,我已入空门,凡尘俗世已弃我而去。”

“佛家已慈悲为怀。当日害了空悲大师的恶人如今已被捕入狱,只可惜证据不足不能定罪,还望空悲大师看在那些受苦受难的姐妹的份上,前往官衙作证。”席牧遥急道。

空悲听了,身形一闪,心中大恸。

那段往事是她最痛苦、最黑暗的记忆,无论她祷告多少遍,修行多少年,她都无法忘却,每每想起都还是心如刀割。多少次她在深夜被噩梦惊醒,那个人做下的恶成为了她一辈子的梦魇。

无为道人,一个假仁假义、无耻下流、残忍卑鄙的畜生,被捕入狱了。想到这,空悲一阵长笑。

她的笑声凄厉瘆人,席牧遥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梦兰到无为道人密室的第一晚便被他破了身,当时她觉得这已是经历过最可怕的事了,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他带着他们几个女孩从密室穿到悬崖边,将一个已经被她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孩从悬崖推了下去,那个女孩像破布一样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便落入深不可测的谷底了。

剩余的几个女孩见了都更加害怕,对他的命令无所不从。可即便她们百依百顺,这无为道人依然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来惩罚折磨她们。

跟其他惩罚相比,与他行男女之事已是最轻松的了。

打骂、羞辱、花样百出的折腾,带给她们无尽的肉体痛苦与精神折磨,他就是已折磨人为乐的变态畜生,她们之中很快就有女孩疯掉了。

梦兰在那里的记忆最深的,除了无尽的痛苦,就是他们几个女孩的喊叫声,无穷无尽的凄厉嚎叫。

就在梦兰感觉自己也快要崩溃的时候,黄建义居然救了自己。

这个奇怪的男人,他亲手将自己送给了恶魔,又亲自出面将自己救出魔窟。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恨他还是要谢谢他。

不管怎样,她总算逃脱了那个恶魔地狱。

从那出来之后,梦兰说想出家,黄建义便带她来了这座尼姑庵,虽然地处偏僻,却正好适合她此刻的心情,她只想远离尘世,远离一切认识的人,远离过去的痛苦。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落网了,终于有人收拾他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呀。她当然要笑,不仅要笑,还要好好的笑个够。

黄成龙见空悲长笑不止,语音凄厉,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见她一头栽倒在地,昏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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