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也想小姨回来。但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走。”少年说,“我不知道你对小姨是什么心思,但我知道小姨很爱你。”
“你从何而知?”
“我看了她的日记。她可能都没想过,自己会那么爱你。”
宋辰逸别无他法,若是有人同他说,只要他三跪九叩去拉萨,景莳就能回来,他也会照做。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
宋辰逸别无他法。
黎拟安神情笃定,看着根本不像才升高中的男孩。
“首先,你要给我买个手机,还有手机卡。”
“其次,你要去学做菜、煲汤,小姨喜欢喝汤。”
“然后,你要带阿婆去做全身体检,我会帮你说服她。”
“最后,我不想上寄宿学校!”
“你都答应我,我就帮你。”
都是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要求,要是他大哥的亲儿子这般要求,他一定会赶他出家门。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好!”
黎拟安自信地笑笑,说:“阿婆现在醒了,你去看看她吧。她最近有些咳,别同她说太多话。”
、
在云九,景莳调整了几日生物钟,才恢复正常。虽然还是不能一觉到天亮,但也能保证在夜晚时入眠。
昨晚凌晨4点才睡,早上8点便醒了。
景莳洗漱完毕,摸了烟卷去室外。刚把烟点燃,就看见莫忻和杰森抱着冲浪板冲她问好——他们起得更早,已经赶了最棒的早浪。
锡亚高岛的浪点超多,不同时间都有一个特定的优秀浪点。
“景,我们等会坐船去一个新浪点,你去吗?”
杰森的母语是波兰语和日语,他发不好景莳两字的音,每次都潦草地喊她:景。
生物钟调整过后,虽然能在夜晚睡着,但醒了就睡不着了。在这里,白天不睡觉,真的不知道要干嘛。
“行,一起去吧。”
景莳答应了,回房间换上短裤和沙滩鞋。
新浪点的难度系数较高,‘宾仔教练’要求杰森和莫忻先在Cloud Nine 中阶浪点练习几回再乘船过去。
云九浪点是世界级的浪点,前面海水较浅,越往后越深。
不愧是世界级的浪点,海里漂浮着各种肤色的人,近海的大都用长板,远一些的海里浪更高些,有用长板也有用短板的。此起彼伏地可以听到‘宾仔教练’在说着:“ready?Up!Up!Up!”
浅海里的训练都看起来很简单,只需要趴在长板上,教练会帮你看浪,然后听教练口令做预备,然后起身。
景莳在岸上看见好几个‘作弊式逐浪’的选手,一时心动,眼羡地看着。
“You can try,景!”杰森抱着长板,又再一次怂恿景莳下水。
“想试就试试呗。来云九不试一下冲浪,真的有点遗憾。”莫忻衔着烟也这般说。
直到景莳第一次从长板上落水,她才猛然想起:我靠,我不会游泳干嘛来冲浪?
胆大也侥幸,几次落水后,景莳又不屈不挠地站上了冲浪板,其实掌握了重心,也不算太难,初体验还算不错,
她这样想。
“Ready!”
“Up!”
在听到教练呼喊后,景莳匆忙回神站了起来。
噗通——
果不其然,景莳又被浪卷入了海底,海水不深,也只到景莳胸口,她是可以站起来的。
这次的浪比较大,教练只问了一句:“Are you OK?”
...这次并没有前几次的那句:“Yep,I am good.”
“景莳?”
“景!”
莫忻和杰森喊着景莳,一秒、两秒、三秒后,莫忻慌慌张张地解开扣在脚踝处连接长板的绳索,扎个猛子入水。
周遭都是被浪打入海水里的男男女女,莫忻距离不远,但游得费劲。
景莳身体弯曲着,眼睛紧闭。莫忻吓坏了,连忙把她从水里拉起。
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入肺,景莳咳出了几口水。
“你吓死我了!”莫忻很是后怕。
“浪...浪太高了,我站不起来。在水里下意识地用鼻子呼吸,就呛了两口水。”
这次打过来的浪很高,直接将景莳吞入水里。强大的水流,一时间也没办法完全伸展肢体,加之前面几回的尝试,很是耗费体力,所以莫忻才见她那般卷曲着漂在水中。
“你快上岸吧,体验过就好了。”
莫忻拉着景莳往岸上走,他可不敢再让人呆在水中。
云九这里的礁石像刀一样割着脚心,即使穿着沙滩鞋,景莳走得也很费劲。他俩走到一个咖啡厅,莫忻帮景莳点了杯热茶。
“180比索一杯茶包浸过的热水?”景莳撇撇嘴,这个价格已经可以点杯星巴克了。
“要求还挺高。”莫忻嘲道,“刚刚怪我,明知你不会游泳,还叫你去体验。”
景莳喝了口带着点茶叶味道的热水:“跟你没关,是我要去体验的。”
“哎,不说了。对了,我后天回校了,今晚一块去Rum?”
Rum是岛上唯一一家一周七日,天天开门的酒吧。这里奇怪的很,有个酒吧值日表,按表开门营业,游客按表去蹦迪。
“行啊,我去拿杯长岛冰茶换我整晚安睡。”
莫忻径自点烟,“你每晚都睡不着?”
“嗯,在泰国时比较严重,在这边好些,可能是自由的空气让我有所疗愈。”
“你有机会还是回国去挂个精神科看看医生吧。”莫忻建议。
“不是吧,阿Sir,我小学时才听过叫人去看精神科医生的呢。”
“我没讲笑。”莫忻语气倒不是开玩笑。“就,我有个朋友,你和他很像。”
“怎么像了?”
“你俩都很阴晴不定。虽然在杰森看来,这是你与众不同的魅力。但你有没发觉,你其实有些喜怒无常?”
景莳带着些疏离意味的浅笑:“我好似没有对你喜怒无常。”
“是的。”莫忻点点头,“但我每次见你,和你对视时,你眼神里的情绪变化都很...奇怪。可能是你睡眠质量不好的因故。不过睡眠不好,也是个大问题。”
“那你的朋友现在如何?”
“遵医嘱,按时吃药。”
、
Rum这间酒吧的气氛很足,就算是椰树下,都可见随着鼓点在扭动的人。
两杯长岛冰茶下肚,景莳也跟着鼓点在摇头晃脑。
中国人的脸在岛上少见,已经有许多人专程来问她:“Where are you from?”然后免不了相互碰杯。
景莳点了一瓶啤酒,她可不敢再喝长岛冰茶了。举着啤酒晃得头晕,她寻了棵无人的椰子树,坐下。
酒精放大了她的五感,她迷迷糊糊地想起下午落水时,闭眼那刻看到的脸。
是宋辰逸。
莫名有些想落泪,久违的相遇。
好久不见啊,宋先生。
她在心里说。
鼻间酸意越来越重,和呛水后无差。溺水感顺势而来,她有些难受。
“Hey,Where are you from?”
看不清是那个人问的,她眯着眼说了句:“China.”
“Wow,Cool.”
“Are you sing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