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醒啦,小莳儿,饿不饿?你睡了一日了。你晕过去时,真的吓坏我了。还好医生说你是太累了,精神紧张,又低血糖。打个补充能量的,再让你睡一会就好了。你怎么睡了那么久啊。文姨老了,经不住两次吓的。”
文姨被吵醒,见景莳醒来忙不迭说了许多。景莳没应她,只盯着沈伯轩发愣。
顺着景莳的视线望去,文姨才想起来解释道:“伯轩本来是来看望景哥的...你晕过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讣告和殡仪馆都是伯轩帮着联系的。”
文姨的声音仍是不安,景莳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转头又冲着沈伯轩诚挚地道谢。
“谢谢你,有心了。”
“节哀顺变。”沈伯轩说。
“嗯,会的。”景莳回答。
景莳取来手机,划开屏幕,查阅了未读信息,都是亲戚发来的悼词和劝慰,满屏幕的‘节哀顺变’。
百来条未读短信和几十个未接来电,没有一个宋辰逸或是裴浩的回电。
放下手机,阖眼假寐,脑子里确是一团浆糊。
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又还在忙吧,肯定在忙啊,我怎会觉得是宋辰逸?
等她醒来的人是文姨还有偶然撞上自己昏迷的沈伯轩。宋辰逸没在等她,他不知道在干嘛。
“乖女,饿不饿?吃点东西吧,都一日没食了。”
“不用,我不饿。”
景莳闭着眼摇摇头。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吃点东西,天亮后还有好多事情等你去做呢。”沈伯轩劝慰着:“我也知道你没胃口,但是多少也要吃点,文姨担心你一整天,都没离开过医院。”
“是啊,小莳儿。你不吃,肚子里孩子也要吃啊。”文姨递过一碗香菇鸡肉粥。“伯轩一个小时前叫的外卖,现在还热,你吃点吧。”
文姨身上的衣服仍是昨日那身,景莳看着有些难受,鼻尖发酸,默默地接过文姨递来的粥碗。
“文姨,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
“伯轩给我叫了外卖,让他破费了。”
景莳抬头,冲沈伯轩感激一笑:“谢谢你。”
沈伯轩无奈地摆头:“你醒来不过二十分钟,已说两声谢谢了。”
“应该谢的。”
温粥入喉,暖至肺腑。
“我应该做的,景老师是我的良师益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托大地说声,说你是我世侄女亦可。”沈伯轩淡淡地笑笑。
“景家已三代单传。”
景莳随口一答,沈伯轩笑意更浓。
“我已安排景老师入燕城公墓同黎医生合葬,现在遗体已经送去殡仪馆了,明日会有人来同你商量追悼会的时间。”
“嗯,同外婆合葬是外公的心愿。”
黎医生选择捐赠器官是大爱无私,仍留部分躯体火化,是为了保留一寸小爱自私地只给爱人。
生同衾,死同穴。
昨日负责遗体捐赠的人问景莳,是要给景老爷子选择何种捐赠,是仅捐部分器官还是作整副遗体捐赠?
她想了想,替外公选择了部分器官捐赠的方式,余下躯体仍是火化,同外婆的骨灰一同封入瓷瓶中。
这样,既弥补了对儿科圣手的崇拜,也圆满了景祖林对黎茵陈的爱。
窗外传来吱喳鸟叫,看来又要天亮了,新的一日又要到来。
沈伯轩一直没离开医院,医生上班后,又陪着文姨给景莳办理出院;充当司机又将文姨和景莳送回景宅,可能担心两位娘子军在家伤怀,借故又留在了景宅。
没有了景老爷子和景红中的景宅,很是冷清。
只一日没扫的院落,入目之处满是落叶。微风偶尔吹起落叶,在空中打着旋。
初秋黄叶,尽是离愁与萧索。
、
追悼会的负责人和律师一同来到景家,沈卓尔陪着景莳、文姨一块商量追悼会的风格、讣告的用词。
景老爷子生前交代过,身后事一切从简。所以追悼会后来也办的简朴、温馨。
景祖林的亲戚不多,但战友、朋友倒来得不少。这几日听得最多的还是那句家属节哀。
追悼会结束,景莳在遗体火化确认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工作人员起了黎茵陈的骨灰,又看着他们将景祖林的骨灰填入瓷瓶中。
觉得心口发闷、眼睛酸涨得厉害,连说抱歉,然后走去外头,站在一棵叶子落光了的木棉树下兀自发呆。
站了许久,想找人说说话,拨了两个电话,又深觉他人没义务接收自己现下的负能量。匆匆挂断后,盯着扫作一旁的枯黄发呆。
楚再谨大约在忙、也大约还没气消,并没有回电。
裴浩倒是用宋辰逸的回得及时,她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冷着脸听着裴浩说话。
“景小姐。”
“宋辰逸还在忙吗?裴浩,这些借口我已经听腻了。”景莳的声音低柔,语调却是冰冷得如隆冬霜降。
“抱歉,景小姐,宋先生最近真的很忙。”
“既然知道吩咐你给我回电话,他真的忙到一天二十四小时轮轴转,忙到连一分钟通话时间都挤不出来给我?”
景莳的声音如刀片般锋利,随后自觉失态,无奈苦笑着:“裴助理,对不起。”
“这样吧...过半小时,会议休息时。让二少回个电话给你。”裴浩不怪她,反倒安慰着她。
“算了,我最近也很忙。告诉他:我祝他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电话结束,裴浩神态很是凝重。半小时后,宋辰逸从会议室走出来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最近很忙。”
“景小姐说,祝您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宋辰逸停住了正要按回拨指尖动作,微微皱眉:她忙就不烦她了。
“裴浩,十分钟后的新闻发布会准备好了吗?”
裴浩点头:“是否现在去请大少过来?”
宋辰逸摆摆手说:“我过去吧。”
文姨不爱看新闻,景老爷子离开后,景家的电视也只晚上八点情感大戏上演后才会打开。景莳最近除了在料理外公的身后事,其余时间都在睡觉,也不曾网上冲浪。
她们自然不知瑞庭集团的变故。宋辰逸同宋庭奕焦头烂额近月余,几乎夜夜宿在集团办公室。醒了就盯着恒生指数,宋薇作为瑞庭正式场合与非正式场合发言人,近日也日日在同公关部开会,美人宋薇亦然憔悴万分,已经记不清上次去做光子嫩肤是何时。
沈伯轩走过来,递给景莳一件长袖外衫。“这里近郊外,湿寒易侵身,对身体不好。”
“谢谢。”她接过外衫,披上。“还不知你深谙养生,只记得你是插画师。”
那次景莳去《一期一会》编辑部,随后同沈伯轩吃饭时,他是这样介绍自己在编辑部出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