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一是半夜突然惊醒的,也不知道是何时睡了过去的。她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枕头湿了一片,伸手一摸,枕头似乎还可以拧出水。
抹黑下了床,她想去洗手间,走到门口,发现拧不开门,原来是有人从里面反锁了。
高敏搬了出去,林致睡在床上,那么只有麋鹿在里面。
许唯一轻声地敲了门,她压低声音喊她,“麋鹿?”
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洗手间的灯是亮着的,麋鹿蹲在地上,满脸泪痕,右手握成拳,死死咬在唇里,压抑着哭声。
许唯一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走了进去,将门轻轻地带上。
“麋鹿,你怎么了?”许唯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麋鹿的样子很狼狈,其实许唯一的样子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眼睛红肿得不像话。
麋鹿开始抽噎,像是小孩子哭狠了,最后哭到再也哭不出来。是有多难过,才会这样?
许唯一想到林致的话,猜出了一些事情,“麋鹿,你喜欢高敏吧。”
话音刚落,麋鹿就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她,连抽噎都忘记了。
过了好一会儿,麋鹿才开口,眼睛像是没有焦距,里面一片茫然,声音很轻,神情带着些怯意,“你不怕我吗?”
许唯一摇了摇头,“其实,你也是看出来了吧,我喜欢我哥。你不觉得我变态吗?”
麋鹿马上摇了摇头。
“我们其实是一类人。”许唯一叹了一口气,“我们喜欢的那个人,都是被世俗所不容的,我们爱的是我们不能爱的那个人。”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许唯一接着说,“我哥他好像知道我喜欢他了,所以他才把我送回学校,我稍微靠他近一些,他就像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许唯一不再说下去,只是双手抱膝,脸埋在上面,默默地流着泪。
麋鹿看着她,许唯一身上的绝望,她了解一清二楚,她与她的痛是同一种。
“我今天同她说了,我喜欢她。我从来不知道如何去表达我的喜欢。”所以,当高敏喜欢上教官,麋鹿手足无措,她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勾引教官。
“跟教官在一起,那是我的第一次。后来我很后悔,同他分了手,我知道我伤害了两个人。”麋鹿几乎是泣不成声,“现在高敏的这个部长是个小人,他非礼我,被高敏看到,却还诬陷我。”
所以,她们大吵了一架,麋鹿有些失控,将许多年压抑的情感通通倒出,却换来一句,“你真可怕。”
两个情绪压抑的人,最后默默流着泪。有时候,安慰的话还不如痛哭一场来得实在。
经过这一晚,许唯一和麋鹿的亲近了不少。
好几天,许唯一都没有见到过许冕森了,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许唯一有时候鼓起勇气播了他的号,却在接通之前匆匆挂掉电话。
思念像海潮,而许唯一就像溺水的人,任由潮水将自己淹没。上课,吃饭,她都是失魂落魄的。
麋鹿看她也是这个样子,于是干脆带着她翘课。
在自动售卖机买了两杯奶茶,麋鹿递过一杯给她。许唯一接过,是温热的。
原来是秋天了啊,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上的叶子都红了。道路上落了一些叶子,干枯的,踩上去簌簌有声,是龟裂的声音。
两人在路上静默地走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徐曼的声音,“唯一,你也在这里啊。”
许唯一转过头,就看到许曼,还有她挽着的许冕森,她的手臂就这么缠着他的手臂。许唯一将视线落到上面,整个人都愣愣的。
“唯一。”还是他先开的口。
许唯一扬起唇角,笑得一脸的天真浪漫,“哥哥,恭喜你们。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都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个妹妹,你得送个礼物给我才能原谅你哦。”
有点撑不下去,好在,等许唯一话音刚落,麋鹿就接话,“教授点名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哥哥,我是逃课出来的,我得赶紧走了。”说完,许唯一就拉着许唯一匆匆跑开。
甫一转身,许唯一眼泪就掉下来。
许冕森久久地看着许唯一跑远的背影,心突然密密地疼起来,他知道她很难过,她难过,他也痛。
许唯一并没有去教室,而是回了寝室,爬上床用被子遮住脸,哭得昏天暗地。许冕森中途有打电话过来,许唯一没有接。
她哭得太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梦里隐约感觉有人用指腹触摸她的眼皮,轻轻的,像是带着无限的爱怜。
许唯一过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睁开眼,寝室完全暗了下去,而许冕森就坐在这一片黑暗中,坐在她的椅子上。
“哥,你怎么在这里。”许唯一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完全是哑的。说完,又有点后悔,她并不想理他。
她将脸埋在枕头里,不一会儿,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垂落在两侧的发别在耳后。黑暗里,他的声音低低地,“饿了吧,跟我回去,我做饭给你吃。”
许唯一差点又想哭,好在黑暗遮掩了一切。她最终还是跟许冕森回了他公寓。
“想吃什么?”许冕森问她。
“面。”
许冕森转身去厨房,许唯一跟了过去,看着他煎蛋,看他切佐料。
许唯一走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他的背宽阔温暖地像港湾,却不知是否自己可以在这里停留一辈子。
“哥,你不问我为什么难过吗?”
许冕森手下动作一顿,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明白的。如果今天是你跟我说你有男朋友了,我也会很难过。所以,我明白你的心情。”
许唯一知道他的难过同她的难过是不一样的,她垂下眼睑,“哥,你喜欢徐曼吗?”还是因为察觉她喜欢他,他这样做是断了她的念想?
“我以后会娶她。”
许唯一觉得快要将自己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那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的眼泪将许冕森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眼泪滚烫,像是要灼伤许冕森的心,可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已经面临失控的边缘了。
“嗯?”
“给我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你不能跟徐曼在一起,这个月我会找个男朋友,找到了你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她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可是她只是不想感觉被遗弃。
“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