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用力摇着他,阴狠地问:“说,你说,你和上官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就是你心里那个男人对不对?或者……不只是心里。”
不只是心里……这句话出来是,瑞王猩红了双眼。
沈意听说赐婚,原本就已经不剩多少神智,又被他这样用力摇晃,痛得完全不知该如何再应付下去,只用力挣扎,“你放开我,上官未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瑞王恍若未闻,眼睛里腥风血雨,“那一晚,我是设计了你与宁王,可是后来,宁王无故失踪三日,醒来后至今神智不清楚。其实,不是宁王,是不是?那晚得到你的男人是上官墨,是不是?!我赶去救你时,他怀中的女人是你!是他派人模了你的声音将我引开,让我找不到你。而就在我发了疯一样到处寻你时,你其实就在上官墨身下承-欢,是不是?!”
瑞王越说眼睛越红,仿佛已经看见那三日,沈意和上官墨在一起的样子。
那画面让他失去了理智,完全管不了沈意已经痛得煞白的样子。
沈意见他这般,心中已知不妙,勉强忍着疼痛出声,“不,不是……”
“你还说谎!”
瑞王一声怒吼落下,随即,便低头,狠狠去吻她。
沈意睁大了双目,用力移开头去,瑞王的吻便落在了她脖子里。
然而,那盛怒到已然失去理智的男人却又忽地浑身僵住。
僵硬的看着她脖子里,那些痕迹……
他亦是男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新的旧的都有,而那新的,更仿佛刚刚才留下。
沈意感觉到他的僵立,亦明白过来他看到了什么。
长长闭了闭眼,她的打算,到底落空。
那男人再度出现在她生命中,而她却没有立刻不顾一切奔入他怀中,唯一的顾忌唯一的打算便是这——她要先拿到花!
眼看,花已经要入手,只要一到手,她就离宫……偏偏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也好,也好,如此,她也好不欠谁。
她正正如此想着,哪知,身子却忽地悬了空,竟是瑞王猛地将她抱起来。
“啊!”沈意大惊大惧,声刚刚落,身子已教他重重扔到床上。
“你做什么!”
沈意连忙就要起身逃跑,却不想,男人的身体随即落下……
“反正你已是残花败柳,我也不必再珍惜你!”瑞王怒吼,“上官墨都可以得到你,我为什么还要将你供着?”
“啊!”
沈意惊恐,大叫一声,用力推他……
不想,她刚刚一推,男人的身体便离了她,随即,重重摔到地上。
却是灵珑忽然闯入,用力将瑞王拉开,往地上掼摔。盛怒疯狂之下的男人一时不察,便中了招。
……
沈意没有去永福宫,却是去了宫门附近。
她等在那里,要找那男人问清楚,他是不是就要成亲了?
既要成亲,那那几个晚上,他们之间算什么?
躲在一颗百年老树后面,她的双手掐得死紧,紧得手心也火辣辣的疼,而那疼却远不及眼睛的疼。
她的双眼也红红的。
想起瑞王临走时对她说的话,“本王不知你是在震惊什么?是在不能接受什么?上官墨是先帝亲封的储君,他流连在外没有消息也便罢了。如今他既已回朝,不论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可能让宴王府迟迟没有女主人。而放眼朝中,骆相家的骆子君品貌双全,秀外慧中,除了她,谁还配得上上官墨?不是骆子君,难道你还妄想是你吗?”
“沈相如今已不在,人走茶凉,你沈意还算个什么?你还当你是当年帝都最娇贵的大家闺秀?便是真的考虑到你家,考虑到你那手握兵权的父亲顾瑜,也只能是你那受宠的庶妹顾采薇,而绝对不会是你沈意!你如今什么也没有,你没有位高权重的靠山,你甚至连个活人的身份也没有,你凭什么不甘心?凭什么震惊?本王要你是看得起你,若不信,你且去问问,看上官墨是不是真的要你!不过是玩玩你罢了!”
……
瑞王字字落下,字字如千斤重,正正砸落在她心口,刹那间血肉模糊。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上官墨,不能再不信他……可是,她不信的是自己啊!瑞王的话说得天衣无缝。
宴王府的确是不能迟迟没有女主人,而眼前,能配得上他的……不管是谁,也绝对不是她!
她如今也的确是连个活人的身份也没有,要怎么和他名正言顺?
之前,她一心就只想着和他在一起,还想着还似当年在南方小镇时,却丝毫没有想到,如今,他的身份变了,而她……连个身份也没有。
即使知道她没有立场,问了也是白问,仍旧克制不住,再管不了什么小皇子,什么永福宫。匆匆遣了灵珑去充数,自己便往宫门这边跑,要赶在下朝以前问问他……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若没有昨晚的刺杀,今日……赐婚的圣旨已下?
而他,昨夜那么多的时间,却一个字也没对她提起。
时间刚刚好,远远的便看见朝臣陆陆续续出来。沈意攥紧了手心,却迟迟没看到那人,心脏跳得厉害。
忽地,只觉肩上重重一紧,沈意浑身顿僵。
“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
冷声喝斥从后传来,沈意连忙颤巍巍转身,却见来人一身竟是武帝的心腹内侍之一,叶眠。
叶眠怎会在这里?
沈意心惊,连忙恭声道:“拜见叶公公,臣只是刚好路过这里。”
“刚好路过?”叶眠约莫四五十岁的光景,虽是内侍,一张脸却是冷峻至极,“刚好路过路过到宫门来了?昨夜圣上才遇了刺,今日便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你意欲何为?”
“臣……”
沈意连忙要遮掩,正开口,却蓦地听身后传来一声温醇,“叶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这声音……
沈意重重闭上眼,心中情绪刹那间复杂难辨。
“原来是顾将军。”叶眠只见来人深蓝蟒袍,面容冷毅沉稳,剑眉入鬓,竟是大将军顾瑜。
霎时敛了方才冷厉,微微朝着顾瑜拜了拜,“拜见顾将军。”
“不敢,不敢。”顾瑜连忙上前伸手虚扶。
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这叶眠身怀绝技不说,更是武帝近身红人。
沈意僵立原地,早从声音便已识出是谁,而后,袖中的手掌握得更紧……
她如今连个活人的身份也没有,又有多少是拜她的这位父亲所赐?
“你怎么回事,还不快向顾将军行礼?”
直到叶眠斥来,沈意一惊,这才连忙低垂着头,草草行礼,“拜见顾将军。”
“不必多礼。”很是平易近人的嗓音。
朝臣都道,顾瑜虽为一品大将军,平日里却是平易近人,为人温蔼,丝毫没有架子,实属难得。却只有沈意直到他有多狠,对自己的妻子亲女有多狠!
当年,她的母亲快死了,她匆匆跑去求他,求他去向皇上求花。而顾瑜,却只顾与他的小妾风流,对她避而不见。
若不是那一夜伤透了她的心,她也不会冒着大雪跑到瑞王府,与瑞王交易。
“这人,叶公公可否交给顾某?”顾瑜看向低低垂头的沈意。
叶眠不卑不亢,“恐怕不行,叶眠出门为皇上办事,今日一早回宫便听说皇上遇刺。叶眠如今身负皇明要找出此刻,这人又鬼鬼祟祟在这里,我必须将他带到皇上面前去。”
沈意手一抖。
叶眠这人刚直不阿,落到他手上怕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顾瑜顿了顿,面露难色。
叶眠眼色犀利看向他,心道:一个外臣怎会和宫中小官有联系?
“是这样的,两次宫宴,顾某都在场,先是亲眼见这位仪升师傅的独弦演奏,昨夜又被她一曲震惊。内子如今重病在床,宫中太医说乃心思郁结所致,所以顾某这才托人联系了她,想和她说一说,看能否到顾某府上演奏,让内子开怀。”
顾瑜虽是武将,然而言行举止却是温儒有礼。既无一般武将的粗鄙,也无一般身居高位者的倨傲,所以在朝堂上呼声甚高。
此时见叶眠沉吟,亦不为难,主动道:“说来这事是顾某逾矩了,仪升师傅是宫中人,这事顾某应该请示皇上的。如此,顾某这便随公公走一趟,求见皇上。”
“这倒不必,皇上对大将军甚为倚重,这不过小事,何须如此劳烦?”叶眠说着,看向沈意,“你既是应顾将军之约,那便随顾将军去吧,万不可怠慢,知道吗?”
“是,叶公公。”
“多谢叶公公。”
……
看着叶眠走远,沈意一字不言,也跟着离开。
“站住!”
沈意脚步下意识僵了僵,又只当没听见。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身后,压低嗓音的斥责,仍旧逼人,更逼人的是那追上来的脚步。
沈意不明白她这父亲今日是怎么了,两年来在宫中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基本上,他当没她这女儿,她当没他这爹,相见只作路人。
今日却显然走不掉。
想着,缓缓转过身去,看向那一身贵气的男人,弯了弯唇,“胡闹?我至少也是尽心尽力救人性命了,若这样也是胡闹?那你呢,算什么?”
忘恩负义!薄情寡性!……
无论怎样的词用在他身上都嫌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