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她的手,怕她不相信。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小夜的心头,会这么巧?刚刚说要她堕胎,她就舍身救了沈让?沈让武功高强,反应敏捷,会躲不过一根倒下的木椽子,还需要她来相救?
艾儿,你的心机好深。
小夜皱起眉头,看向面色紧张的沈让,缓缓说道,“我相信你,但等她了,就让她尽快走。”
沈让松口气,“我会的。”
张子云诧异,“咝……可是沈将军,艾儿这姑娘也是品性纯良,何况她舍身救你,这般情义,你怎么不接受啊?是怕月儿吃错?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常事,月儿做正房夫人,艾儿做个妾还是可以……”
话未说完,被小夜打断,“舅舅所为何意,你明知我与沈让情深,为何非要给他个妾?不知那艾儿姑娘是何种身世背景,竟然引得舅舅亲自为她保媒,还是舅舅穿过的旧鞋,想找个合适的人塞出去。”
她一番话说得很不客气,有哪个女人心会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张子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张子云面色变得难看,“月儿,你,你怎可这样说舅舅,你可知那艾儿姑娘现在有多可怜?连床都下不了,膝盖骨被砸的粉碎,军医也束手无策。伤筋动骨一百天,待她这一养好肚子早就显了怀,她一个姑娘家还怎么见人,再说她是为了救你夫君才受得伤,一个如此纯朴的姑娘,舅舅只是看她可怜。且舅舅派人将她身世打听过,她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因被吐蕃侵犯家人所剩无几,被狠毒的嫂嫂卖入青楼,可她守身如玉卖艺不卖身,跟你夫君在一起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竟忍得下心将她赶走,你也是名门之后,连这点善心都没有?”
张子云这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语重心长,并且摊开双手,十分的诚恳。
黄花大闺女?你不如直接说是个处得了,小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让那日酒醉犯下的糊涂事,第二日早起确实瞧见榻上留有一抹鲜红,之所以那阵子只叫艾儿服侍也就是看她干净,但也并无喜爱之意。
沈让后来说与张子云听,张子云一笑了之,没想到张子云这会儿瞧着艾儿可怜,竟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李小夜抬头看向沈让,沈让坦然,除了小夜,他眼里心里再装不下别的女人。
小夜不紧不慢的说道,舅舅,你可知沈让是武状元出身,一根倒了的木椽子会砸中他?何必需要她艾儿去挡那一下?我看到是有人提前做了准备,与她一起演了出戏。
苦肉计,谁不会?
再者,舅舅宅心仁厚,看见可怜的姑娘就想帮助。那些街边的乞丐,怎么没见舅舅去帮过?艾儿本就在风月场所笑买姿色,虽然人家卖的是身,她卖的是艺,可不都是卖?又有何区别?
舅舅要是觉得她可怜,不如你自己娶回家得了,又何必强加于人?莫不是舅舅收了艾儿的好处?
她眯眼瞧着张子云,虽然此番话说的漏骨难听,但也确实是事实。
若我李小夜想耍心眼儿,怕是你们十个人加一起都赶不上,不过,没那个必要罢了!
沈让一直未开口,只是看着她,他没想到今日的她会如此伶牙俐齿,不过再想想也对,她怎么会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他。
想到这儿,沈让反而弯起了嘴角,因为她是在吃醋,而且是很浓很浓的醋。
张子云气的满面通红,用手指着小夜,几次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最后终于理了理气,说道,“月儿,你,你,你以为舅舅没怀疑过?舅舅早就命人去将那断裂之处探个仔细,那木椽子是经过连日风雪,再加上年份已久,确实是自然断裂,而非人为。舅舅说了只是看她可怜,一个孤零零的女子,现在又断了腿,即便好了也定会落下残疾。若你执意将她赶走,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舅舅完全可以不加干涉。但舅舅还是劝你积些福气的好。你父母惨遭杀害,几番波折舅舅才能与你相认。再者,你与他婚前就做出,做出那种辱没门风的事情。你若为你们的将来打算,还不如少行恶,多积累善缘。她艾儿虽堕入过风尘,可跟你夫君在一起还是个处子。你夫君不计较你的过错,可你怎么,怎么?唉……”
张子云话未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了,你都和别的男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早就是个残花败柳,为何你看不清自己的状况,还要以高傲的身份去要求别人?
李小夜侧目看去,沈让微微摇头,意思叫她不要放在心上,她心里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多了几丝忧愁。
她走拉起沈让的手,满目含情,坚定不移的说道,“舅舅说的没错,这要不要她过门,是沈让的决定,与别人无关,舅舅您费心了,我看舅舅也不必提醒我多做善事,人这一生要死要活是天注定的。不知舅舅可否听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坏人我就是做定了,沈让若是娶她,就不要娶我。娶我,就不能让她进门。”
她冲沈让微笑,沈让双眸中已被她填满,有她就够了,别的女人与他无关。
张子云气的发昏,“你,你,唉……”急步走出帐外,帐帘被大力的扑闪。
一连几日,张子云都不搭理小夜,不过小夜也懒得搭理张子云。
一个无事生非的家伙,若不是看在他是柳月儿舅舅的份儿上,早就将他打个半死,再丢进深山里喂狼吃,居然还敢在这里摆脸色?真是没事找抽型的,哪天要是把姑奶奶的耐性磨没了,你的下场还真不好说!
那个木椽子的断裂之处李小夜亲自观察过,确实不像人为,可还是觉得不会赶得那么巧,并且随着一日日过去,她心里的焦虑感越来越深。
凭借艾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想出这种心思,定是有人帮了她,可究竟是谁掩众人耳目将木椽子弄倒的?
难道是张子云?不,在二十一世纪看过的侦探型影片告诉她,越是有可能的,就越没可能,那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