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微微蹙眉,将头半低,“你不必这么赶,大夫说你需要静养,我将咱们的婚期,推了后。”他说的有些没底气。
小夜怔了怔,“哦,好,你,做的没错,那就等我身体好了再成亲。这些东西,你喜欢吗?要是喜欢,我再……”
话未说完被来人打断,“呵呵,沈将军,看来这个艾儿很合你的意,这半个月来伺候的可……”
张子云一边说话一边撩了帐帘进来,瞧见帐中的小夜,他赶忙住了嘴。
张子云咳了一声,关怀的说道,“月儿,你怎么来了?天这么冷,你现在受不得寒,还不在家好好休息?下次再来时提前说一声,舅舅派人去接你。”
小夜没有吱声,静静的看着沈让。
张子云走到她跟前,拿起刺绣瞧了瞧,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你绣的?这就对了,沈将军对你疼爱有加,以后切莫再做让沈将军为难的事情,女子要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在家做做刺绣就很……”
“舅舅真是好心。”小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舅舅与他有事相谈,那我就先回去。”
一把夺过张子云手中的刺绣,叠的轻轻柔柔,规规整整,犹如包裹襁褓中的孩子,搂在怀中。
小夜视张子云为透明,点起脚尖在沈让唇瓣轻轻一戳,温柔的说道,“我走了,这几日冷,你多穿一点。”
沈让低头不语,她回头一眼,缓缓向帐外走去。
“月儿,记住舅舅的话,要好好的,切莫……”
“舅舅,还是商量正事要紧,告辞了!”小夜毫不客气,撩帘出帐。
一刻钟后,一个小兵进入帐内,“禀报沈将军,李姑娘步伐沉稳,身影自如,并未见到任何异常。”
沉冷的声音响起,“知道了,下去吧!”
夜,难道你真已经不在乎我?可你今日拿来的刺绣,告诉我是你亲手绣出,为我们成亲准备,又为何意?夜,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夜步入林中深处,确定没有人再跟踪,立刻像被人提走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雪地之上,黑瞳中泻出无尽的哀伤,心中被灌入了铅水,好沉,好重。
沈让,你可是就用这种方法报复我的‘不忠’?你知道我接受不了,知道我会在乎,却还要这样做?
你可知我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难受,难受!
营中另一小帐,亦是燃着几处火盆,温暖的气息萦绕在帐内每一处。
榻上躺着的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年男子,对近来的人细微的问道,“怎么样?”
来人嘴角弯起,“差不多了,不过,吐蕃那边对木征的死,有些耿耿于怀。”
老年男子开口,“由你看着解释,只要不影响计划就好。”
“您大可放心。”
有谁知道,一场可耻的阴谋正在悄悄蔓延,又有谁知道,无辜的人们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当小夜再次来到军营,又是十日后,这十日里再下了一张大雪,似乎也下进了她的心里。
虽然沈让还是一直没有回来看过她,但她告诉自己,雪是会消的,人也是会好的,他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在气她,气生完了就会没事。
二十一世纪时她不是也谈过恋爱的,这种男女之间的小把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小夜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在食盒外套了两层厚厚的棉套,准备去看看沈让。
街上的孩童习惯了冬日的严寒,纷纷出了家门打雪仗,堆雪人,孩子们的笑声感染了女子的心,她面上浮出了一丝微笑,如果人能不长大,该多好?
脚下的雪被踩的‘吱吱’作响,林间的树枝已被冰雪包裹个严实,犹如一棵棵天然的冰雕,可以直接入住哈尔滨的冰城。
来到军营,这次帐外的护卫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很恭敬的跟小夜打着招呼,她依然微笑回礼。
进入帐内,沈让与张子云在议事,见她进来看了一眼,接着商议。
艾儿在一旁伺候茶水,瞧见她进来,少了上次的羞涩,多了一丝不屑。
艾儿倒完茶水,走到沈让身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摸样为他捏着肩背。
张子云恭维,“沈将军,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有由你做主,你上次护城有功,皇上早已命你为指挥,在赵老将军无恙以前,我只是担着副指挥的名,听你的,听你的。”
沈让含笑,“张将军,何来正负一说,既然皇上信任你我二人,咱们就商量着来,我看你的意见倒是不错。”
“哪里哪里,这次吐蕃偷袭未成,可能也是怕了,我看不敢再来。”
“但愿如此,可这防护咱们还是要加紧,冬日严寒,吐蕃无数牛羊被冻死,他们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若是吐蕃狗急跳墙来偷袭,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商讨的不亦乐乎。
小夜觉得自己完全置身世外,格格不入,她站在原地愣了愣,将食盒放在桌边,打开盖子,鲜美的鸡汤冒出几缕白气,味道弥漫到帐里每一个角落。
她取出碗勺,盛了一碗走过去递给张子云,张子云接过,赞赏一眼。
她又盛了一碗,走到沈让身边,递给他,沈让没有抬头,很平常的伸手接过。
在她盛好第三晚,准备递给艾儿时,艾儿手中早已将沈让的那碗拿在手中,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嘘,“将军,来,喝一口。”
艾儿模样娇媚,真是个十足的小女人,鼻头被热腾腾的鸡汤熏得有些发红,更显出她的可爱与朴实。
沈让张嘴,小勺倒入,一个轻柔的喂,一个坦然的喝,配合何止是默契?
沈让喝完,用手指在艾儿发红的鼻头上轻刮,艾儿娇羞的媚笑,犹如一对新婚夫妻。
多么熟悉的画面,只不过这画面里的女子,换成了别人。
小夜端着温热的鸡汤,不知还要递给谁,放在桌上,坐下,静静看着这幅和谐的画面。
沈让,我不气你,我知道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