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自回到房中不久,白山山就听见有人轻轻叩门,然后传来慕南烟的声音:“白山山!你在吗?我有急事!”她嗓音放得很低,好像生怕别人听见。白山山此时只穿着一件单衣,却也连忙打开门,“怎么了?”
慕南烟顾不得其他,一下子钻进他的屋子,神色慌张地指着自己的脸道:“白山山,我的脸!你看看我的脸!我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白山山一拍头,完了,之前为了躲避守卫给她变了脸,后来在城中怕人认出来就一直没变回去,现在她定是在镜子里见到了自己的模样。
“唔,”白山山眼睛一转,安慰道,“别急别急,这不过是我之前施的障眼法,我这就帮你变回来。”说着他又装模作样地在慕南烟脸上一阵捯饬,然后拿来镜子递给她,“你瞧!”
慕南烟看到镜中的自己确实恢复了原先的容貌,这才长舒一口气,却又突然转念道:“不对,你怎么会障眼法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问像是突然敲醒了慕南烟,之前白山山救她性命,她只当他是救命稻草,未曾多想,现在稍稍动点脑子,就发现疑点着实太多了。“你为何会出现在林中,又为何会救我?说!你是否有所图谋?!”
白山山突然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禁一愣,竟一时语塞,他沉默半晌,又叹了口气,才道:“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你相信我,我定不会害你。相信我好吗?烟烟。”说着,他抓住她的双肩。
慕南烟一怔,烟烟,只有母妃这么叫过她,十年了,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她不由鼻子一酸,却又马上回过神来,挣开他的手,仍是狐疑:“不行,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白山山见她一脸防备,只觉胸中一梗,虽然他早就料到她不会信他,现在听她亲口说出来,却仍是说不出的委屈难过,但他知道如果实话实说,她定然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了,与其如此,倒不如赌一把。
他想起了三哥教他的秘诀。三哥说过,如果有姑娘生气了,只要那么做,她就不会离开了,嗯虽然他说的话十句有八句胡扯,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如此想着,白山山便视死如归般深吸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说着,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将唇贴上了慕南烟的唇,四目相对,慕南烟彻底呆住了,瞬间满面通红。时间都仿佛凝滞了。
趁慕南烟还呆立着,白山山便又立马将嘴收回来,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喜欢你……若有图谋,那便是我想让你也喜欢我……”他照着三哥教的做完,还在他教的基础上有所变通,当下不禁暗自有些得意。
他话音一落,房中便只剩下二人剧烈的心跳声。三哥这秘诀到底靠不靠谱啊,白山山看到慕南烟呆若木鸡,心中好不紧张,奇怪,心跳怎么这么快,气息怎么也不平稳了?不是吧,难道要现原形了?!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慕南烟刷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觉自己全身都要烧起来了,就在白山山担心之际,她突然转身就往外奔去,在门口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白山山正要去扶她,她赶忙用手挡住,惊慌道:“你,你别过来!”,然后慌忙跑回房间锁上了房门。
另一边白山山则如木头一般呆立在原地许久,然后懊恼地一拍脑袋,心中好生埋怨:三哥真是个大骗子,早知道我和她说实话是不是还更好些。
白山山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不过个把时辰便又醒了。
他心不在焉地洗漱完,又在房中徘徊好久,终于鼓起勇气,推门出去,走到慕南烟的房门口,“她醒了吗?会不会吵醒她?她要是还生气怎么办?她要是又追问我怎么办?”白山山在门口举着手作叩门状,却始终不敢敲下去,“算了算了,不如我在门口等她出来好了。”这般想着,他又收回了要叩门的手。
“客官,您在干嘛呢?”店小二见白山山在此徘徊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
“等人。”
“可这屋里的姑娘已经走啦……”店小二一脸疑惑。
白山山一懵,忙抓住店小二,急道:“你说什么?她什么时候走的?她走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们是一起的吗?!”
店小二显是被吓坏了,一脸惊慌道:“走,走了大半个时辰了,是,是那姑娘,特地嘱咐我们别告诉你的……”
“那她去哪了?!!”白山山心中好不懊悔,都怪他,要是早点醒来就不会把她弄丢了。
店小二一阵哆嗦,“不,不知道……”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有些东西您可能有用。”
“快拿来!”白山山现在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店小二飞快奔向后院,不一会儿便飞奔回来,拿着一叠被揉过的草纸。“我在打扫房间时看见地上这几个纸团,想是那姑娘写的,您看看?”
白山山一把抢过这几张纸,却一个字也看不懂,是的,他化人形不过短短数载,还未学过识字。他只觉一阵心烦,将纸塞回给小二,“你快给我念念!”
”是是是!”小二丝毫不敢怠慢,忙念道:“这第一张纸写的是:‘山山,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我想到无数孩子会失去父母,无数父母会失去孩子,我就觉得我不该如此自私……’没了……这上面还画着一把大叉。”
“接着念!”
“是是是!这第二张写的是:‘白山山,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救命之恩必不相忘……’又是一把大叉。
“第三张:‘白山山,我走了,勿念。’”
“第四张:‘我走了,勿念。’”
“第五张:‘我走了。’……没了……”小二小心翼翼地看向白山山,大气都不敢出。
想是慕南烟连写了五张都觉不妥,最终一张都没要,全扔在了地上,幸好店小二好奇心重打开来看,才阴差阳错地让白山山知道了她的去向。他知道,她定是去官衙了。三哥果然不靠谱,她还是走了。
白山山好不难过,但一想到慕南烟要跳回那个火坑,就急得不行,撒腿就向衙门奔去。
这锦州府衙修得也好生气派。整个衙门口约有五丈宽,灰瓦歇山顶下,正中悬挂着“锦州府署”四个描金大字,牌匾黑底金框,细细一看,框边乃是卷云纹样。玄色大门上整整齐齐地五排茶杯大小的铜钉,顶梁刷成靛蓝,上描云气纹。门前左右两只神态威猛的石麒麟,正张牙舞爪。
白山山赶到衙门口,却见大门紧闭,竟无一把守之人,倒略显清冷。他使劲拍了拍大门,好久都无人响应。
于是,他只好卯足一口劲,后退几步,然后径直向大门冲刺而去。
“啊!”他刚一冲到大门口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摸了摸起了个大包的脑袋,心中气恼道:“这破衙门居然还贴了符?!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再试试!”
这般想着,他朝着门又来了个大冲刺,“啊!”这次被弹得更远了,“不行,再来!”“啊!”“再来!”“啊!”路上行人看到他如此,皆忙绕道而行,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当白山山想再次冲刺的时候,却被一人拉住了,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白山山,你不想活了?”
白山山一转头,只见一名方脸粗眉的玄衣男子,正怒视着他,“二哥?!”
“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二哥?”此人正是白山山的二哥白昭毅,只见他一手紧紧扣住白山山的手腕,将他拉至无人处,另一手轻轻一拂,白山山额头上的大包便立马消了下去,“要不是大哥让我来看着点你,就你这几百年的道行,今天非得撞回原形不可!”
“二哥,你帮我进去好不好?我真的有急事!”白山山求道。
“跟我走!”白昭毅不理会他,抓着他就走,白山山丝毫不能反抗,只得乖乖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