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贵嫔是要去向嘉皇谢恩。
她刚入宫,虽然位份低了那位右辅政家的小姐一头,不过嘉皇倒也对她不薄,赐予了很多珠玉宝物,宜贵嫔虽然不忿,出身高贵也并不在意这些金玉之物,但也知道这是皇帝在安抚自己,毕竟家里父亲身为左辅政,她的身份在嘉国是顶了尖儿的了。
“哼,可是在宫里,有哪位的身份,还能比玄常在的出身更高。”
秀芝刚刚恭维她出身高贵,可宜贵嫔却嘲讽一般地说道。
“那又如何,娘娘,恕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看圣上在意这个异国公主么?不过区区一个常在罢了,若是在意,怎么可能才封一个常在,身份高贵又如何,她们家那个皇位怎么来的又不是。。。”
“住口,你在作死么,这种话怎么能在宫禁之中宣之于口,君上他最忌讳别人说这件事。”宜贵嫔听得面色一白,转头对着秀芝呵斥道。
“是,娘娘。”秀芝有些不甘心道。
但这番话倒是让宜贵嫔若有所思。
“不过,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你附耳过来。”
宜贵嫔弯下身子,在秀芝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听完后,秀芝露出阴险的笑容,连忙福身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宜贵嫔坐正身子,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再说和永,现在是初秋了,天气还是有些阴凉的,和永身穿单衣跪在冰冷的石砖上,身体微微瑟缩。
可身体上的寒冷,也无法使她忘记此刻所受的屈辱。
她跪在永庆门前,这里是内廷九宫和东六宫相通的宫门,大大小小的宫女侍卫太监,甚至一些嫔妃,都会从这里经过,虽然他们不说什么,或者有些人说的很小声,可和永总觉得那一道道视线盯在自己的背上,让她如芒在背,那些私下的窃窃私语,更让她心生难堪。
她一辈子都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屈辱。
三个时辰虽说漫长,但也并非没有尽头,日头下去了,月亮悄悄地挂上了西天,宜贵嫔留着看管和永的嬷嬷,板着一张脸对着和永生硬地矮了矮身子,便转身离去。
和永知晓自己的饿罚跪已经结束了,一直撑着的一口气就这么散了,身子一歪,让紫芯一声惊叫,连忙上前扶着。
“别惊动旁人,请嬷嬷带我们回宫。”和永气息虚弱。
原本领着和永去她的宫阁的嬷嬷,不耐烦地说:“常在快起身吧,若误了吉时进宅,圣上是要责罚的。”
紫芯不忿,正要辩驳,却被和永拉住。
只得忿忿作罢。
和永颤颤巍巍地扶着紫芯的手站了起来,相互搀扶着跟在引路嬷嬷的身后。
一路无言。
终于,在天已经黑透的时候,众人走到了一处宫门之前。
就着灯笼微弱的光,和永抬头看到了宫门口的匾额:
“永赫宫”
只是牌匾有些老旧了,看样子好像也没有人经常来清理更换。
和永便问道:“嬷嬷,请问为何此处宫殿如此落寞,似乎没什么人来打扫。”
这位嬷嬷本就因为陪着和永站了好几个时辰而满腹怨气,可碍于和永大小也是个正经嫔妃,只得没好气地回道:“常在有所不知,先帝爷嫔妃不多,而永赫宫地处偏僻,因而在先帝爷一朝,永赫宫就没有小主居住,便也没有修缮。不过因为当今圣上选妃,合宫修缮一新,您看着外面有些乱,其实里面的宫殿已经修缮整理过,只是为了不误了小主们入宫的吉时,才没有换匾额,大约过几日内务府便会派人来更换,常在无需介意。”
和永心想我一个常在介意什么,这宫里已经有了主位,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操心。
瞥了一眼紫芯,紫芯会意,虽不情愿,可也从包袱里摸了块碎银子塞到嬷嬷的手中。
和永接着说道:“和永犯错受罚,却连累了嬷嬷,这点子银子便是我的心意,还请嬷嬷收下。”
宫里的人都见钱眼开,哪里的宫廷都没二样,嬷嬷看到银子,态度立刻好了起来:“谢常在赏赐,常在您的宫阁是西侧殿。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就不送常在入阁了,常在好走。”
说完,福了福身子,便带着几个小宫女离去。
和永则带着紫芯和两个宫女一个太监,踏进了永赫宫的大门。
进了门,看见正殿的灯火亮着,想是永赫宫的主位颖嫔还未睡,和永思虑一番,让两个小宫女和另个太监先去侧殿收拾,自己则带着紫芯走向正殿,拜见未来的主位娘娘,颖嫔。
正殿前,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站着,紫芯走上前,笑着说道:“两位姐姐,我们常在入阁,想向颖嫔娘娘请个安,还望姐姐代为通传。”
左边的宫女看了眼紫芯,又打量一眼和永,很不耐烦地福了福身子,说了句:“常在稍待,奴婢去通传我家小主。”
说完便转身进了门。
和永和紫芯则站在殿门口候着。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宫女推门出来,对着和永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娘娘要睡下了,不过娘娘也说了,常在请安也不急在这一时,待明日见过皇后娘娘再见也不迟。”
“既如此,那嫔妾便失礼了。”和永在殿门口行了礼,便带着紫芯往西侧殿走去。
留下颖嫔的两个宫女,相互窃窃私语道:“听说这个异国公主,今日在宫道上,碰见宜贵嫔娘娘,被娘娘责罚跪了好几个时辰呢,这才到的这么晚。”
“什么公主,我看也是被送来和亲的礼物。。。”
声音虽低,可还是顺着风飘到了和永和紫芯的耳朵里,紫芯脾气暴,当即就想转身撕了这两个长舌妇的嘴巴,可和永却拉住了她。
“你看这两个宫女,身上的穿戴的都是锦缎,一看就是体面的掌事宫女,你与她们起了争执,能有你什么好,你也是从小陪我在深宫里长大的,这一点都想不明白么。”
“他们现在只是在背后说三道四,如果因此惹怒了颖嫔,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嗯?”
“公主。。。”
紫芯敢怒不敢言,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桀骜不驯的和永公主,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和永却知,如今的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受父皇母妃宠爱的公主了,如今的她,只是深宫里一个小小的妃嫔,而且她的身后,完全没有后台。
晋国如今,还要靠着嘉国的力量才能抵御外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