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假装没有看到楚逸的眼色,对容蓁道:“毕竟是污秽之物,你若不愿也就罢了,不必强求。”
容蓁摇了摇头,道:“无妨,二位说定地点,明日我定会拜访。”说罢,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那么明日上午,我在此处等你。”宋瑾道,“不见不散。”
容蓁点了点头,起身对他们二人道:“今日日头不早,容蓁先告辞了。明日定来赴会。”说罢就从雅间出去,拿着红菱一早为她准备好的点心离开了。
“眼下我们只差将凶手引出来,兄长何苦还要再劳烦她一趟。”宋瑾透过窗口看着容蓁上了马车,这才回头对楚逸说道。
“我们只知道凶手应是与青楼有关,却不知究竟是何人,若她真能分辨出那胭脂,也许会有所帮助。”楚逸举起酒杯,“更何况这二八佳人正当时,又是这样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王爷若不抓紧机会与她多说说话,安知不会有别的栗文元来与她说话呢?”
“兄长又取笑了。”宋瑾笑得云淡风轻,话语间却是坚定沉稳,“她与大业,都是宋瑾志在必得之物。”
向来韬光养晦、嬉笑怒骂惯了的人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自然有几分振聋发聩的效果。楚逸听了先是愣了愣,而后叹了口气道:“王爷可知这世间万载,向来是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何况她又是那样一个刚烈性子,王爷要是想达成所愿,还需要多做打算才好。”
见宋瑾沉默不语,楚逸又道:“王爷深谋远虑,自然有的是法子抱得美人归。只是现在多来往些,总好过他日强人所愿。不然到时好好的姻缘生给强迫成了冤家,岂不可惜?”
宋瑾注视着楚逸脸上的表情,突然问道:“兄长似乎一直很关心我与郡主的事情,却不知究竟是为何?”
要不是看着她在忘川边连着哭了三个月,谁愿意关心你们这点破事儿——楚逸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若能成就一番好姻缘也是造化,何况你我兄弟相称,我既然看出了你的心意自然要多为你打算了,你说是吧?”
宋瑾不说话,仍是一脸狐疑地盯着楚逸,楚逸见他这样,只好叹了口气道:“你若真能娶了她,他日与我王兄也算是连襟之谊,我是没有理由不撮合这桩婚事的。”
这话虽然听着势利了些,但是反而比之前那句更加真心。宋瑾起身拱手道:“兄长思虑周全,我自然要许兄长一个放心。来日大事能成,我曾经答应昆厥的条件绝不会改变。”
“这是自然。”楚逸也起身,“王爷若不是一言九鼎之人,我也不会应了王爷这件大事。”
“今日先告辞了。”宋瑾道,“明日上午也请兄长前来一叙,此事还是尽早了了的好。”
楚逸送了宋瑾,自己也上了马车。回到府里见清苑正候在门口,见他来了连忙道:“侯爷先不要进去,瑶儿姑娘今日又闹到主屋来了,现下还没走呢,侯爷若是进去怕是要撞上了。”
若不是清苑提起来,楚逸早就忘了自己院子里还有瑶儿这么一个人。说起来原先的安阳侯留下的这桩孽缘确实是件烦心事,楚逸既不想与她有什么关联,又觉得将她赶走太过不仁义,如今想来仍是左右两难。好在现下还没进府,他对清苑道:“快上车来,咱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清苑一个箭步跳上了车,楚逸吩咐车夫往蓥华街上去了。蓥华街上有几座戏院,二人常常在此听戏。在车上,楚逸将今日小容前来拜托宋瑾的事情简要着说了说,清苑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这四王爷究竟是怎么想的,见过小容之前那样子,谁还愿意再看着她受苦啊……”
“好在她今世投胎投的好,容国公府对宋瑾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助力,要担心的只是事成之后会不会被过河拆桥。”只有他与清苑两人,楚逸说起话来也就不再隐晦,“总好过当初那只人人喊打的狐狸精。”
“小容也是运气差了些。古书有云:凤凰翔,鸾鸟舞,麒麟臻,白虎到,狐九尾,白雉降,白鹿见,白鸟下【1】——此乃君主有德之象。”清苑道,“虽说小容还未修成九尾,但到底也是白狐,怎么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精?”
“大禹当年求娶涂山氏女子为妻,也是因着涂山人所歌曰‘绥绥白狐,庞庞九尾【2】’之故,求娶九尾白狐为妻本是子嗣繁盛、家业兴茂的吉祥之象。”楚逸道,“谁知时移世易,到了小容那时候人们再提起狐狸精,想起的都是妲己这般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换成你是萧冉他亲妈,也不愿意儿子娶这么一个妖精回家吧?”
清苑扁了扁嘴:“这么说来,古书所云九尾白狐乃是祥兆一说岂非是无稽之谈?”
“何出此言。”楚逸道,“萧冉若没有小容,估计早就因着身上的寒毒命丧黄泉,哪里来得运数坐稳江山?宋瑾如今非她不娶,不也是因为需要她才能成就大业?再往回就说说那苏妲己,虽说是祸国殃民,可她祸的也是昏君纣王的江山,若非纣王本就残虐,何来江山尽毁一说?”
一番话说得清苑云里雾里,只好转开了话题道:“侯爷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已有些眉目。”楚逸道,“死的人除了张惠儿,都是妓女与嫖客。死者身上被淋上的水都带着股鲜花汁子的味道,但又不是品质上乘的鲜花气味,味道有些刺鼻,说起这样的水……”
楚逸停顿了一下,看着清苑,清苑一脸不明所以,他叹了口气道:“青楼女子的洗澡水。”
清苑听了,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道:“果然还是侯爷见多识广。”
楚逸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收了声,正正经经地答道:“这么说来,死者真的与青楼有说不清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