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崇帝听得她语气有些不对,连忙扶起她的肩膀,这才看到她早就已经红了眼眶,一滴清泪挂在眼角。他见她这样,一时间竟有些慌张,连忙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道:“宁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攸宁用力摇了摇头,抬起一双明媚的眼睛,道:“臣妾是高兴,能得皇上这样真情相待,臣妾只觉得此生无憾。”
元崇帝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看天色,时候差不多了,你的生辰自然不能这样随便过一过,朕还为你准备了别的惊喜。”
说罢,元崇帝对小德子道:“真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小德子点了点头,道:“早就备好了,皇上和娘娘稍等。”说罢快步跑了出去,很快又跑了回来。他手上捧了件宫外的世家女子所着的衣衫,恭敬道:“请娘娘更衣。”
攸宁有些疑惑地望向元崇帝,只见元崇帝面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对她道:“你先莫要多问,跟着小德子去更衣罢!”
攸宁听他这样说,只好跟着几个宫人去偏殿里头更了衣,那是身湖色素缎的衣裙,下摆和襟边镶着黑色团寿字织金缎边,裙上用黑色的棉线绣着藤萝花纹,看起来简洁而又素雅,与素日的那些华丽宫装截然不同。她从偏殿出来,元崇帝看着这样的她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片刻后才道:“朕从未见过这样的你。”
她入宫以来自然是不再穿着这样寻常女子外出所着的衣裙,就算是之前随着父母进宫也多做打扮,从未在元崇帝面前以这样的装扮出现过。许久不穿这样的衣服,她也觉得此刻身上轻便了许多,但仍是不解其意,元崇帝起身,从一旁取过一件墨色的披风来,亲手为她披上,又把大大的兜帽替她戴上,对她道:“朕今日要去一趟宫外,你入宫以来日日闷着,朕就想着,要带你一同去,只不过堂而皇之带你出宫太过于惹眼,便委屈你做些修饰了。”
攸宁一时间又惊又喜,道:“出宫?可是……天色已经这样晚了,皇上出宫去要做些什么?”
“这是朕的小秘密。”元崇帝冲她眨了眨眼,“爱妃的屏风也要借朕用一用,朕也要换一身不惹人注目的衣服才行。”
说罢,元崇帝由小德子伺候着去屏风后头更了衣,再出现时身上已是一身玄色衣衫。他甚少穿明黄以外的颜色,如今穿上这样寻常的衣物,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少年气。他对小德子说:“告诉长乐宫众人,管好他们的嘴。若有人说三道四,朕绝不轻饶。”
“是。”小德子低头道。
“另外,朕之前让你去传的旨意,等下就派人去吧!”元崇帝又道,“莫要误了时辰。”
说罢,元崇帝拉起攸宁的手,道:“快随朕来,车马已经在宫门那里等着了。”之后也不给攸宁询问的机会,拉起她就走,而后上了长乐门边上的一顶暗色小马车。与皇帝同驾本是大不敬,可攸宁丝毫没有回绝的机会,就被元崇帝塞进了马车,马车一路绝尘而去,过了半晌,攸宁才回过神来,她有些紧张道:“皇上……圣驾这样贸然出宫,可真的安全?臣妾与您这样同乘一驾车,可是大不敬啊……”
元崇帝伸出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他的声音温柔地像春日里吹过的和煦的风一般:“你不必有这样多的担心,今日出宫的不是皇帝和妃嫔,而是阿珏和宁儿。阿珏和宁儿是心意相通的夫妻,如何不能坐同一辆车?那日听人说起四弟和表妹一起进宫时两人形影不离的情形,我……十分羡慕。”
攸宁的神色也在他这样的话语中变得柔软,他已经不再自称朕,她也不再那样紧张,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她的头轻轻歪向元崇帝的肩膀,又伸手握紧了元崇帝的手。一双眼睛微微闭了起来,元崇帝身上龙涎香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耳边只有马车轮碾过宫道上汉白玉石板时发出的声响,从马车窗外吹进来的些许微风清凉而又舒适。她喃喃道:“嗯,好,今夜只有阿珏与宁儿。”
马车一路顺着宫道往宫外飞奔而去,而另一路传旨的太监也腿脚麻利地出了宫,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四王府。
彼时宋瑾正与容蓁用着晚膳,容蓁这几日一心都在那几株山茶花上,着实也是因为那花实在娇贵了些,有些许照料不当看着就有些打蔫儿,好在杨叔的女儿世珍得了宋瑾的吩咐,时常入府帮她一同照看着,渐渐地,原本有些发蔫儿的植株也有了些生机,想来只要不出意外,明年应该是能开花的。因着这个,容蓁也更加欢喜了些,今日也多了些笑语,宋瑾自然也是心情舒畅。就在这时,杨叔进来回禀道:“王爷,皇上身边的人来传旨了。”
“都这个时辰了,还有宫里人来传旨?”宋瑾皱了皱眉头,“可说了有什么事?”
杨叔摇了摇头,道:“不曾说,只是看上去似乎是有急事。”
宋瑾的眉头锁得更紧,道:“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杨叔就领着几个小太监进来了,为首的小太监朗声道:“四王和四王妃接旨——”宋瑾与容蓁一同起身,跪下领旨。那小太监接着道:“着四王爷与四王妃即刻前往东城楼,静候旨意。”
宋瑾面上不动声色,道:“臣弟携妇,领旨谢恩。”末了,又让杨叔给了传旨的太监一些赏银,那太监离开前道:“四王爷与四王妃速速动身吧!”
容蓁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皇帝为什么要让自己在大夜里跑到城楼上去。她心里突突地跳,脑中回旋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宋瑾见她一言不发,再一看她的脸色煞白,连忙伸手扶住她,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