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听了这话,并非没有半分震动。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要看进宋瑾眼底去,可是他眼里尽是一片诚恳清明之色,片刻后,她才轻声道:“纵使我此刻离王爷这样近,却始终看不透你。王爷事事算得精准,我自然觉得害怕。”
“蓁儿。”宋瑾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向自己,“当日我为了娶你,确实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我亦知道,你认为我是个工于心计、精于算计的阴诡之人。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
这话说得真挚,随后他的目光落下了些,一只手顺着容蓁脖子上那根细细的红线滑下去,容蓁被他指尖的凉意激得一僵,他轻轻拎住红线,拿出了那枚刻着他名字的玉坠,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地道:“这坠子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如今它在你这里,我宋瑾纵是负了天下人,也绝不负你。”
容蓁只看到他神色严肃而又认真,眼神中更是带着让她不得不信的坚定之色。自她第一次见宋瑾,他的脸上时常都是一副慵懒不羁的神情,这样的神色她也只在极少的场合里恍惚的一瞬间见过。她低下头去,宋瑾见她不说话,于是用了力将她拥入怀中,容蓁听着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今你已经嫁给我,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可以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慢慢相信我的话,我等你就好。”
那玉坠隔着衣料,咯得容蓁有微微的疼,她突然想到玉坠上的字——爱子瑾儿。他的母亲,曾经对他也是万般的疼爱吧!可究竟是怎样的事,才会让元崇帝在今日刻意提起想要使他不快呢?这样的念头让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故事,居然这样好奇。
只是她终究不曾问出口。就这样又过了几日,除了新婚第二日随着宋瑾进了宫,第三日回了容府归宁,其他的时候整日里也没什么事情,闲得发慌。翎儿见状,忍不住对她说:“小姐,终日里不理事总是不行的,您总归还是这王府的主母啊!”
“你看这里有什么事可管的?”容蓁摆弄着桌上的香炉,“拢共就这么些个下人,府里要伺候的也就我和王爷两个人,每日弄些饭菜也就罢了,还有什么事需要忙?”
那日容蓁与攸宁谈过之后,其实回到府里也是想着要料理一些家事的。但宋瑾不开口,她也不好直言,再加上几日间观察下来,这府中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好料理,每日里想起来也有些心烦。
“咱们府里下人虽然少,可您也得让他们知道府里如今有了您这么位主母管事啊!”翎儿急得直跺脚,“不然他日若有人生事,小姐您想管都管不住!”
“瞧你,年纪不大,说起来比我还小几岁,怎么整日里比我娘还唠叨?”容蓁斜了她一眼,手上继续摆弄着那香炉,“女子调香整日里总爱调些花香果香,怎么调带着股子脂粉气,翎儿你说若用些药材入香,能不能调出些特别的气味来?”
“小姐您怎么满脑子还想着调香的事情……”翎儿总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实在性子太好,现在这府中只有她一人,他日若王爷旧日的毛病回来了,这府里可不乱了套吗?她又想起容夫人曾经万般嘱咐她要时刻规劝着容蓁,于是又开口道:“小姐,您出嫁前夫人跟您讲了那样多如何管理后宅的门道,怎么如今您都不记得了吗?”
“翎儿,你自幼便跟着我,我如何能不懂你的心思。”容蓁把手中的香炉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看着她,“左右王爷是知道我容不得妾室的,若是真发生了你担心的的那种事,我倒是正好……”
“蓁儿正好想干什么?”宋瑾的声音传过来,人也大步走进了内室。翎儿见了连忙行礼,宋瑾挥了挥手让她起来,再一看容蓁,她倒是稳如泰山地坐着,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翎儿心下有些着急,想提醒容蓁到底还是行个礼,于是拽了拽容蓁的袖子,容蓁并不搭理她。宋瑾见状,摇了摇手,笑着对她说:“本王和王妃私下里不必讲这样多的礼数,你先下去吧!”
翎儿听了,几步就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容蓁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道:“今日王爷倒是有空。”
这话一出,容蓁再一琢磨,怎么都带着点埋怨他在家呆得太少的意思。这几日里,他白日里都不在府上,晚上却是日日准时回府,陪着容蓁用晚膳,然后到了夜里就踏踏实实地在外室睡着。其实她不过是觉得两人都不开口,有些奇怪。谁知一开口竟说出了这么一句来,只觉得气氛更加奇怪了。
宋瑾并不理会她的这句话,而是在她身边坐下了,轻声问道:“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若本王纳妾,你正好干什么?”
“堂堂王爷,竟然偷听臣妾与侍女说话。”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洒在她身上,容蓁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王爷若真的要纳妾,臣妾正好可以高高兴兴地替王爷迎新人进府,这样一来臣妾身上这善妒河东狮的名声也可以洗一洗了,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的语气十分平缓,宋瑾看着她闭着眼睛晒太阳,这样的她,宋瑾还是第一次见,慵懒的样子有些像午后晒太阳的猫一般,一张并未涂脂抹粉的脸在阳光下竟有些通透。他的神色不禁变得柔和起来,他伸出手在她面上轻轻抚了抚,道:“你如何会是那委曲求全的人?只怕到了那时你就算是离开,也不会留在这王府中受委屈。”
容蓁并没有躲开他的手,却也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悠闲自得地闭着眼睛,阳光令她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小块柔和的阴影。宋瑾摩挲着她的面颊,突然开口道:“我觉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自然,你也无法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