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走出皇宫,马车等在门口,她坐了上去,整个人就如同虚脱了一般瘫在软垫上。她到底还是害怕的,那御书房里坐着的,是九五至尊,一个不高兴砍了她也不是不可能,如今既说服了皇上重查此案,皇上又没有怪罪下来,能得此结果,已是万幸。
现下要做的,便是回醉月楼去见宋瑾,告诉他自己今日从皇上那里得知的细节。想到那宋瑾,容蓁脑仁儿就一阵疼,只觉得事情像乱麻一般。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宋瑾到底在想什么。他虽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但是他毕竟是南陵国唯一一个正正经经的王爷,哪怕再纨绔,也不会寻不到良配。何苦非要与自己过意不去?
很快,马车就拉着她回到醉了月楼,容蓁进了雅间,看到宋瑾仍然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这个人眉目如画,若不开口也是个丰神俊朗的俊美男子。只可惜他听到响声,看来人是容蓁,开口道:“蓁儿这么快就回来了,可见已经事成,你可要好好谢我了。”
他语气中尽是些调笑之意,听得容蓁又是一阵脑仁儿疼。她并不理会宋瑾,只叫小二拿了笔墨来,凭着记忆画下了那副玉佩的纹饰,有些冷淡地道:“皇上让我看了那玉佩,纹饰精巧,双面镂空的技法倒是很像之前我想寻的那位玉石匠人的手艺。”
宋瑾见她并不理睬自己的调笑,也不再那般懒懒散散,换上了一副正经的神色:“那书信可看见了?”
“看见了,确是姐姐的字迹,只是内容必定不是姐姐所写。”容蓁语气甚是确定。
宋瑾有些好奇道:“何以见得?”
“姐姐一向沉稳内敛,断然写不出那样……情意绵长的书信来。”容蓁道,“定是有人模仿了字迹。”
“情意绵长?”宋瑾玩味着这几个字,又换上了那副不正经的笑意,“倒是不知蓁儿能否写出这样的信来?”
他一口一个“蓁儿”叫的十分顺嘴。容蓁并不理会他,道:“况且那信里的内容写得甚是露骨大胆,定是为了坐实姐姐早就与韩公子有染伪造出来的书信。”
“丽妃不得宠。”宋瑾淡然道,“每日里不是抄写经文就是抄写诗词,旁人想要模仿她的字迹,自是不难。只是此事毕竟是私事,有没有可能丽妃做了,但你不知道呢?”
“绝不可能。姐姐自小最是守礼,我缠着林晟玩耍时,她偶尔还会训斥我几句。”容蓁没有注意到她说出这话时宋瑾脸上瞬间闪过的一丝不悦之色,“况且今日皇上派了别的嬷嬷去,还了姐姐清白。现下已经把姐姐从冷宫中放出来了,只是还是要禁足在长乐宫中,说要查清楚了再议。”
宋瑾想了想,问道:“这么快就解了禁足吗?可是还有别的事情?一定要一五一十都对我说了,我才好帮你。”
“昨日夜里有人潜入冷宫,意图刺杀姐姐。”容蓁想,既然已经决定要求助于他,这些事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好在姐姐惊慌中用头上的素钗刺进了太监的脖子,才侥幸逃脱。”
宋瑾似是在喃喃自语,道:“刺客……是皇后吗?”容蓁看着他沉思的表情,只觉得这人愈发让人看不透。他一抬眼见容蓁正在打量自己,又问道:“那么她托我母妃送出的信上所说的镯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镯子……”容蓁有些尴尬,“有人证指证说那镯子是姐姐进宫前几日煜礼哥哥送去苏王府求亲的。”
“我记得丽妃入宫前,你一直都呆在苏王府的。”宋瑾道,“人证指证的事情可属实?”
“镯子确实是煜礼哥哥送来的,但是一起送来的还有护国公府的贺礼,而且当时那镯子被我讨要了去。”容蓁道,“况且这镯子不过是个质地好些的羊脂玉镯子,没有丝毫特点,这样的东西如何能作为证据?”
宋瑾笑了笑,道:“你错了,正是这样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证据。”
容蓁并没有懂他的意思,见她眼中有询问之色,宋瑾也不再多卖关子,道:“你要庆幸皇后多弄出了一对玉佩和书信,这样指向明确的证据,一旦推翻就会连带着旁的证据也不再那么可信。若只有那镯子,那就是个永远无法证明的物件儿,虽然坐实不了丽妃的罪名,但是也永远不能推翻。”
容蓁听了,只觉得背上一寒。她向来自诩聪明,却也从未想到此处。
可见眼前这人心机深沉,令人咋舌。她叹了口气道:“王爷思虑周全,如此说来皇后下手时准备的证据太多,反而给了姐姐一线生机。”
“是。若只有那镯子,咱们反而无处下手。”宋瑾道,“他们无法证明此物确实是彼物,你也无法证明此物并非彼物。好在如今,你既然说书信和玉佩一定都是伪造,那么就从此处下手,一定要让我皇兄查出些纰漏。”
容蓁看了看他,道:“王爷就这么有信心?”
“放心,接下来的事情本王自然会去为蓁儿一一办妥。”宋瑾道,“只是护国公府那边,怕是无法消了圣上的疑心。当日他贸然去苏王府送礼,实在是犯了大忌讳。”
容蓁问道:“皇上会下令惩处他吗?”
宋瑾摇了摇头,道:“他如今在滇南带兵得力,只要此次丽妃的事情能善了,皇上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会惩处他,只是皇帝心里的疑心若生了苗头,将来总归是个隐患。你可知此次皇帝已经派了人去滇南带他回来?”
容蓁有些惊慌地站起身来,宋瑾连忙道:“你别着急,滇南路途遥远,再加上隐卫队的人出这么远的门怎么都会有个头疼脑热、吃坏肚子的时候,本王定会在他们到之前就将此事了了。只是事成之后,蓁儿别忘了答应过本王的是。”
容蓁放心了些,坐了下来,见他又提起那件事,忍不住道:“我真的不懂,王爷到底想要什么。”
“昨日便说过了。”宋瑾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