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路,好不容易回到家。刚一开门,就看到家里甚是热闹。木木、柳漪、沈瓷,连方茴也破天荒的来了。
“你们怎么都在?”我抽泣着说道。
柳漪说道:“怕你被欺负,帮你撑腰来了,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你怎么了?”林木木第一个凑了过来,“你脸怎么了?”
“没事,过敏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捂住左脸。
却被林木木一把拉开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印在脸上,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了。“谁打的你!”林木木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没人打我……”眼泪就憋在眼眶里,不是不舍得出来,而是我努力不让它们出来给我丢人。
“不说是吧,我去问。”林木木说完,抄起一把菜刀就向门口冲去。
“快拦住她!”我说完就追了上去,“林木木你给我回来!”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还真的敢一刀砍下去。不过万幸,我在她看门的一瞬间,拉住了这个即将暴走的老阿姨。我搂着木木,坐会道沙发上,把今天事娓娓道来。也包括王翼遥扇我耳光,我赏他一记窝心脚的桥段。
说完,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方茴的鼓掌声才把这尴尬驱逐出境。
“干得漂亮!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方茴说道。
这时候柳漪也煮好了鸡蛋,正让在凉水了给鸡蛋降温。“三岁,你一会滚一滚,消消肿。”
“不用弄了,我脸上都是粉……”
忽然,林木木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我,问道:“接吗?”
“让他滚!”
林木木接通了电话,并把我那三个字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挂断电话,大家都憋不住地笑了出来。笑了一下,我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看来这几天要做回三无少女了。
“对了,你们吃饭了吗?”我忽然发现,还不到12点。毕竟刚才那顿饭,真正吃的时间连半个小时都不到。
“你不是去吃饭的吗?”沈瓷诧异地问道。
“走啊!吃饭去啊,我跟你们说哦,刚才那顿饭,没有能下嘴的菜……”说完笑着站起了身,但是我忘记了脸上的伤,“嘶”了一声。
林木木轻轻揉了揉我的脸,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笑。”说完,轻轻捏了一下我的左脸,然后一溜烟的跑开了。
我们又回到了刚才吃饭的那家饭店,平心而论,其实他家的菜还说得过去。但是把那些油油腻腻大猪肘子、大猪蹄子、大肉块子都放在一张桌子上,恐怕谁都下不去筷子。我模仿着王翼遥妈妈的神态,把刚才的点菜经过重现了一遍。方茴听完冷不丁地说道:“这是怎么了?家里的狗三年没吃肉了吗?”
那一刻,我才发现,方茴的嘴也是毒舌的异常。如果加上我和林木木,我相信这个三人组合可以怼死这世间万物。忽然,柳漪用眼神示意我,看看窗外。我侧过头,只见王翼遥正站在窗外,脸上挂着泪痕,呆呆地看着我。
方茴没有见过王翼遥,但是也猜出了八九不离十。“这就是那渣男?”说完,站起身就往门外走。我一把拉住了方茴,说道:“打包,咱们回家。”
走出饭店,王翼遥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后面,直到我们进了单元的门。我并不怕他做出什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敢用强硬的手段。就算他真的开始丧心病狂,一来光天化日,小区还有保安,二来真打起来,我大概也不会吃亏。
回到家,我先去阳台看了一眼,他还站在楼下,阳光明媚,汗流浃背。吃完饭,我又去看了一下,王翼遥已经不在了,可能是被母上大人叫回家挨训了吧。
中学时候,坏了一根心爱的笔,可能都会有几许心疼。人对于失去的事物,都会怀念感伤。一支笔如此,又何况一个人呢?如果说分手一点都不伤心,那只有两种可能,从未爱过,或者在说谎。不想哭,也不想笑,就平静地发着呆。其实王翼遥虽然情商有待提高,但还是一个很甜的人。如果他没有这么妈宝的话,可能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会跟他在一起。但是他妈就像是横亘在牛郎织女中间的银河,唯一不同的是,我们连鹊桥都没有。
我就静静地发呆,大家也没走,也是静静地陪着我。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我,好像我下一秒就会自寻短见一样。我缓了缓心神,说道:“你们没事就回去吧,我真没事。好不容易过个周末,没必要看我这伤春悲秋的。该约会的约会,该逛街的逛街,快走快走。”
见众人谁也没动,我继续说道:“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她看看她,她悄悄她,面面相觑过后,柳漪开口道:“行啦,方茴,你把沈瓷送回去。我带三岁去个地方。下次带你们一起去。”
其实我知道,沈瓷要去约会,方茴还要把一件衣服赶出来,至于林木木也是扔下了手头要剪的片子。送走了沈瓷和方茴,林木木背着电脑,就要跟我俩一道出发。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带上了林木木。
“哎,咱可说好了,你按时交不了片,我可不负责。”
林木木又掐了一下我的脸蛋,说道:“我的亲姐妹失恋,我不陪着怎么行!去他妈的片子!”
车子向着北部的山区驶去,看着身后的高楼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心里也多了一丝平静。夕阳低沉,山脉起伏的身躯,似乎变成了一道剪影,有力,却苍凉。下了高速,便开上了一盘山路。柳漪的车技不错,该稳得稳,该飘得飘。开了好久,车子竟然驶出了主路,开上了一条石子路。
我摇下了车窗,嗅着夏末特有的草木芳香。虫鸣鸟语,浅斟低唱。又开了大约半个小时的烂路,柳漪在一排房子前停了下来。大概有五六间房子,其中有一栋二层的别墅,其余的都是平方。白色的墙体,透露着浓浓的性冷淡设计风格。柳漪带着我们就像那栋二层别墅走去。
“本来就要带你们过来的,正好今天你失恋,我就带你过来散散心。”柳漪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了门。我们刚进门,柳漪的电话就响了。
“我们进来了。嗯,好,在冰箱里是吧,好的,谢谢老黄。”说完,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对我和林木木说道:“晚上,能看见特别美的星空,你们可以拍星轨。一会咱们去二层露台烤肉,东西都在冰箱里。”
我们搬了三趟,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二楼。我和木木收拾着桌子,柳漪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条艾草编成的火绳,一边点着,一边说道:“山里虫子没见过世面,见到人就拢不住火,没这玩意,还真扛不住。”
艾草,虽然乍一闻有些呛人,但是稍微闻上一会,便会的觉得有些许神清气爽的感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钢筋水泥包裹的太严,可能都忘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入了山的背面,只留下些许余晖,还在张扬着太阳的喧嚣。今天已经过去,对于明天,谁又知道呢?
“如果那天没有被林木木脱去你的酒吧,我和王翼遥肯定还是对面不识的路人甲和路人乙。没有事故的存在,也就绝对不会有故事的发生。一直以为恋爱不过是颜值混合荷尔蒙的反应过程,结婚还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对接。万万没想到,强权和妈宝,在肉体和精神上都扇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上次被家里搅和黄了的恋情,还是唐昊天他妈。但至少他曾经为我努力过,而王翼遥……”我摇晃着杯子里的酒,缓缓说道。深蓝色中点缀着一个个气泡,接着灯火的微光,如果满天繁星。这也是刚才柳漪随手即兴调的酒,至于名字,就叫北京星空。
“我能理解一个孩子维护母亲的心情,但是你妈叫你杀人,你也去吗?是我跟你谈恋爱,还是我跟你妈谈恋爱。我让沈唯唯查过了,只论钱,我们俩家半斤八两,凭什么天天摆出一副我家高攀你的嘴脸。”说完,我把杯子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林木木把烤好的肉串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说道:“就是,我家三岁要身材有身材,要脸有脸,要脑子有脑子,找什么样的找不到。话说,这王帅哥,呸,大猪蹄子,是第18任了吧?”
柳漪递给我一杯长岛冰茶,也拿起一根肉串,看着林木木问道:“18任?情圣啊!”
“还只是不完全统计。其中最风骚的那次是三线操作……”
“林木木,信不信我泼你!”我做出一个要泼酒的动作。
柳漪举着一个肉串,假装是话筒,问道:“我能采访一下您,在您这么多前任中,您最爱的是哪一个呢?”
“每一个,所以我不是渣女。”我眼神笃定地说道。
林木木把一根鸡翅放在我面前,说道:“你就别扯犊子了,您同时和三个人分了手,结果第二天有两个跑来找你,还有一个在来的火车上。”
柳漪坐在了桌子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咱家三岁魅力这么大?”
“年初……”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那不是为了不害人不害己吗?所以才忍痛割爱,都是异地,大家没必要伤害,各找各的,多好。”
“狮子座果然都是花心大萝卜。”柳漪和我碰了下杯子说道。
城市的光污染,就像是一道门,把我们所谓的文明和这个自然,完美的阻隔开来。但是回到这最原始的山脉丛林里,没有了光的污染,银河在头顶,像是一幅绝美的画面。上次见这么多星星,还是在塞外的草原。
星空浩渺,人如蝼蚁,在天地之间,自己是那么渺小而平凡。不仅想起了高中那篇课文,《前赤壁赋》。“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古往今来,能有这般豪情的,也只有他苏轼一人。李白豪情更胜,但少了人间烟火;我家老祖宗辛弃疾虽然有人间烟火,但是却多了太多的国恨家仇,郁郁寡欢。
望着满天繁星,听着虫吟低唱,品着晚风微醺。忽然问道:“你说,我们是为什么活着呢?”
“这恋没白失,开始思考哲学问题了。”柳漪打趣道。
“其实人和动物唯一的区别,就是人有极强的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我能意识到我的存在,我可以用意识支配我的行为,而不是我作为动物的本能。这点把我们和动物隔离了开来,但是也正是这个魔咒,让我们有了快乐,也有了痛苦。我们会去思考自己和宇宙的关系,但是动物不会。它们只会凭着自己的本能,去觅食,去交配,去死亡。”
柳漪瞥了一眼林木木,问道:“三岁大学真的学的是新闻专业吗?”
“看书看杂了……”林木木还没说完,就被我喝住了。
“闭嘴,我还没说完呢。”酒精的作用,带着所有的伤心已经在体内扩散、弥漫,醉眼看人间,个个都温柔。“说到哪了?忘了,那算了,喝酒吧!”
喝了多少酒,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只知道,早上一睁开眼睛,三个人四仰八叉地挤在一张床上。我下楼去冰箱里拿了瓶水,一口喝掉一半。拿了洗漱用品,准备去洗个澡。刚一进门,就发出了一声震慑云霄的尖叫。然后眼泪不自觉地跑出了眼眶。
“怎么了?三岁!”林木木从床上坐起来,我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她摸着我的头,细声细语地说道:“没事了啊,没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