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并非是破碎了。
实在是这一掌太过强悍,是不属于世间的力量,不是圣人可以掌握。
那堂堂天帝之威。
天地间到处都是刺目的白光,眼见的一切悄无声息间都支离破碎,这就是大道本源的力量,盖压一切之上。
第一青阳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脑袋中一片空白。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这样!
终于明白了!
太上忘情曲,曲中人忘情。
这是太古流传的仙曲,本是天帝之力才能掌控,他以圣人法门操控,进入忘情绝灭的心境,陡然强行破开,所受的伤害难以想象。
用情至深,忘得更彻底。
这应该就是记忆空缺的原因吧。
满世界刺眼的白光久久不散。
“落羽......”
第一青阳一身黑衣立在山巅,闭上上眼,仰头发出无声的叹息,泪水从眼角流下,身子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变得虚幻起来。
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场景变得越发清晰,想起来了,一切都回忆起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难过。
身处高位,手掌绝对的权与力,本应随心所欲,可为什么总觉得孤独寂寞,就像一个小孩蜷缩在黑暗中,他不是真的怕黑,而是心里没有那份寄托,身边无人可以寄托。
不同于一人独处时的孤寂,而是所有人在你身边,你却找不到那个想要去聊天倾诉的人,无数张面孔在你眼前闪过,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是想要的那个样子。
原来自己的心早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原来自己真的经历过蚀骨的爱恋。
痛,心里好痛啊。
他死死攥住心口,想要用疼痛减缓那份痛楚,却没有一点用处。
天帝,哪怕成皇,有何有用?
长生有什么意义?
世间无她怎么可以!
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失去还会再属于自己吗?
这个时候,整个世界猛的黯淡下去,没有一点光线,也没有半点声音,像是被关在了封闭的牢笼里。
第一青阳猛地惊醒,这是?
另一场梦境?
对了,没错,梦境还未结束,他在凌落羽的梦中。
她还活着,还在世上。
对,没错。
差点儿被梦境影响了心智。
这不是一般的梦境,没有人会做这样一连串的梦,这是凌落羽的记忆在苏醒,她就要变回曾经的模样。
他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
天空忽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光影一闪。
第一青阳出现在一个屋子里,身边临封仙眨眨眼睛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屋子,陈设简单,一边的窗户开着,可以看到外面嘈杂的人流,还有说书人的声音传来。
看样子,这是一间酒楼。
“落羽......”他一转头,情不自禁喊道。
凌落一身红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身影虚幻,神魂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最后看到他的那一刻。
“她听不到的。”临封仙出言提醒道。
临封仙还没有从上一场梦境中回过神来,以他好战的性子,竟是没有过多的害怕,反倒有些意犹未尽。
他喃喃道:“真没想到,竟有这么精彩的战斗,热血滂湃。”
第一青阳看着窗外,泼他冷水,淡淡道:“如果死的是你的亲人,你还会这样想吗?”
临封仙面色一僵,道:“无聊。”抬脚往外飘去。
大厅里,说书人舌绽莲花,下面听众不断喝彩。
第一青阳的目光从说书老人身上掠过,这么时候,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竟然看到说书老人侧头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似乎变得不再是一场场简单的梦境。
那场战斗的最后,天帝境界出手,凌落羽神魂将息,又有谁能从他手中把她带到这里来?
惊堂木重重一拍,一段落幕,说书老人缓缓起身,众宾客散去。
第一青阳看着那身穿灰袍其貌不扬的说书老人,心中升起一种感觉,那人似乎要来找自己。
他靠在窗边,眼中红衣烈烈,笑了笑,开始有意思了。
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前。略一停顿,一双干枯的手,推开了屋门,一名老人走了进来。
正是说书老人。
他走到凌落羽身前坐下,看着红衣女子,缓缓开口。
一开口就是世间最大的隐秘。
“太清天即将开启,诸多天帝争锋,为求皇位,着手布局,很多人来找我,都是求如何得胜!”
“只有一人前来,舍身求死。用他的命,换皇的命!”
“可是,纵然我有天大的本事,都一把老骨头了,哪里能去探查天帝的底细,更别说猜测谁将封皇了。”
“可我还是接下了这笔生意,因为,他告诉我,谁将会战到最后,登临皇位。”
“我一直难以相信,不过现在,我相信了。”
“因为我见到了青阳天帝,或者应该称之为皇了。”
老人侧头笑眯眯的看着第一青阳。
“不过很可惜,您可能是百万年来,在位最短的皇,甚至没有人知道你存在过。”
第一青阳闻言,心中便明白过来,这世间能让天帝相求,只有一人,偃师,曾经就连自己都没有找到过他。
他开口淡淡道:“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你,堂堂偃师会在这酒楼之内说书与人听。”
“说书人说的是人生百态,道不尽悲欢离合,偃师掌握命运之线,笑看浮世众生,一个身处俗世,一个高高在上,说到底不都是一样吗?”
“惶惶人世间,谁又能逃得了呢?”
第一青阳笑问道:“你觉得能留下我?”
“你还觉得这是一场简单的梦境吗?这一切,早就被算尽了。”说书人缓缓道来:“你可知道为了收拢她的神魂引你而来,付出多少代价?”
“天帝随手一击,谁能抵挡,一瞬之间,不少心血付之东流,有了这道神魂,还需要把她放到你身边,哪有那么容易。”
说书老人摇摇头道:“能以天帝之身存世五万载,又证道封皇,你可知道,为了引你入局,有多少势力参与进来,不计后果的出手?”
第一青阳笑道:“这么说来,我还是挺荣幸的。”
“说实话,我没有料到这一切,不过,尽管如此,你觉得能在梦中把我留住?”
“不,能引你来就足够了。”说书老人沉声道:“就足够知晓你现在的位置了。”
“哈哈哈......”第一青阳放声大笑,“知晓我位置又如何?也好,来吧,这点场面远不如以后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