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忽然的转变让莫漓又有些不高兴。
这慕容若云可真是擅长把人惹恼,莫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反复波动的情绪,也不知道和这慕容若云是有什么孽缘。
莫漓在心里咒骂起慕容若云来。可想想却是因为她不想见到他,要他去漪青阁见濡沫的。想到此,她又有些尴尬。
她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沉下声来故意说道:“殿下去会你的情人,可记得帮民女把民女忘在那儿的东西拿回来,不然民女要是再贸贸然去漪青阁,殿下恐怕又该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逗她,慕容若云侧目看她,嘲讽她道:“难道你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
莫漓不想理采他这般逗弄,撇撇嘴不说话。
慕容若云笑得更甚,接着问她:“你说你的东西忘在那儿了?什么东西?”
莫漓生冷回他道:“民女那日街上买的书。”
慕容若云闻言失笑:“你竟还想着要你买的那两本书?”
莫漓不悦。
“怎么?自己的东西,想要回很奇怪吗?”她瞪着他反问。
“你要是喜欢看书,这宫里多得是外头看不到的书。”他道。
“不,宫里可没有那话本子。”她置气反驳。
实际上,她对那本话本子也并没有什么很大兴趣,本就是那日买书附赠的东西。而之所以这么说全是为了置这口气。
只听慕容若云淡淡道:“你那话本子,本王烧了。”
“什么!你……”
她很生气,分明是她的东西,他凭什么随意就处置了?
慕容若云只浅浅笑着。
“你可知道皇蛾?”他问。
这突然岔开的问题让莫漓摸不着头脑。
她知道皇蛾是在南方才有的蛾子,极少见;气味极灵敏;由于体型较大,飞得也比较快。——这是她在书上看到的。
可他怎么突然说到蛾子?
她如实答道:“知道。”
“那你就没发现那书上有什么异常?”
莫漓摇头。实际那本话本子她也就翻开了一次,看着是一本普通的刻本,内容是时下最流行的华天公子的白描画话本。
她不明所以去看慕容若云,只见眼前的人眯起眼又笑了起来。
他问她道:“那书上可是充满了雌性皇蛾的气味,你可还想要回吗?”
他这话的意思……
如果说书上有雌性皇蛾的气味,那么,雄蛾便会不远千里飞扑而来……
所以,或许那群乱党因为那两本书才会找到了她……那本书是那摊主故意给她的?
莫漓蓦然瞪大了眸,“所以,那卖书的是……”
“是。”慕容若云明确答。
“你果真是心大,没有人和你说过不要随意拿生人给的东西吗?”
濡沫也说过她心大,原来是指这个……
那日遇袭,莫漓想过很多可能。她想过是算卦的透露了她的八字,想过是那乞讨的孩子故意引了她去巷子,却从未想过是卖书的。
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她会去买书?知道她偏偏会到那个摊子买书?又怎么确认她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想着,不由攥紧了脖颈上的琉璃珠子。
慕容若云说这珠子特别,所以,她的这颗珠子才是关键所在……
这颗珠子,从她到将军府的那一日就在梳妆盒里摆着,那并不是她带进将军府的东西……
所以,这颗珠子算是她的东西吗?这是什么?而这些人又当真要找的是她吗?
莫漓瞪大眼睛发着愣,思绪繁乱得理不清。
她晃神间,慕容若云笑着转身走了出去。他似是和她说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她无暇细听。
屋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直到慕容若云的脚步声听不见,莫漓幡然回过神。
此刻,已全然没了睡意。
思绪的繁乱让她胸闷闷的不爽快。
她想去外头透一口气,起身拿了衣架上早已为她备好的外衣套上,大小很合适。
身上先前穿的那件水蓝色纱裙已被换成了一身素白襦裙。虽是襦裙,却也比之前在漪青阁时穿的濡沫的衣衫更像是她的尺寸。毋庸置疑的,这些都是慕容若云特地为她准备的。
穿好了衣服,莫漓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夜深人静。
在这样一个没人会说话的宫苑里,夜,显得更加沉寂。虽然有人在值夜,但是没有任何人声,于是显得格外没有生气。
莫漓看着这些值夜的宫人们,思绪又开始飞散。
不知在院里站了多久,忽然就听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一阵乐器声响飘来。
这乐器的声音从未听到过,似是箫,却又非箫。而这吹奏的曲调也不像是日常听的,更像是异域的调调。但与其说是曲子,倒不如说只是种乐器吹奏的声响。这乐器的声音幽怨诡异,飘荡在这沉沉夜空,就好像鬼魅在哭叫,甚是骇人。
莫漓只觉听得浑身一阵战栗,随即跨出院子,就寻着声音而去。
但与其说是寻声而去,不如说被这声音带着一路往前来得更准确些。
这是怎么回事?这声音怎么好像会勾人魂一般,竟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寻它而去?
等莫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快走到了宫道的尽头。
她有些惊了,可也好奇起这是何人吹奏出来的曲子,竟有这种魔力。
她发现这一路走来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她不禁感觉更加奇怪。难道其他人都听不见这乐音?还是说早已听惯了?
只听此时的吹奏声一阵抑扬顿挫,如泣如诉,在高墙的另一边飘飘忽忽。
祥云殿是位于内廷最里头的一座宫苑,与后宫仅一墙之隔。这乐音很显然是从后宫传来的。可后宫怎么会有人吹奏这么诡异的曲子?
宫道的尽头,有一道宫门通往后院。莫漓走上前,见门敞开着。照理说过了辰时后宫就已限制出入,这道门却不仅没有落锁,更是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莫漓越发觉得古怪。她拐进去,又跟着那声音走了很长一段路,依旧没有遇见一个宫人。
整条宫道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只有诡异的声音不停从前方飘来。
莫漓自认并不胆小,可她越往前走,宫道就越黑,乐音也离自己越近,这感觉何其瘆人,走着走着,她竟也不觉走出一身冷汗来。
就在感觉与这声音仅一步之遥的时候,乐音却戛然而止。
竟是刚刚好,像是特意把她引了来……
停下脚步的莫漓抬头,就见一块布满成灰的牌匾看不清题字。
莫漓惊讶。这不是白天来时经过的那座废旧的宫苑吗?这座宫不是荒废了吗?怎么里头会有人?是谁?
她推开门,满院枯木。
院子有被烧过的痕迹,地上横七竖八几根焦黑的木条。再看殿阁,也同样有烧灼的痕迹。这宫苑,不像是有人迹。
“有人吗?”
走进院子,莫漓喊道。
无人应答。
明明刚刚还有乐音从这里传出来,怎么此时就无人作答了?
莫漓往里头走,正要去推正屋的门,一个宫女却突然从后头跑过来,拦在了她面前。
这宫女在祥云殿见过,是之前给慕容若云更衣的两个宫女中的一个。
她一个劲摇头,示意莫漓不要进去。
“你是叫我不要进去?”莫漓问。
宫女点头。
“为何?”她疑问。
宫女看莫漓的问话,一阵比划。
莫漓看不懂,于是蹙起了眉。
宫女见她不明白,有些着急。她想了想,突然抓起了莫漓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