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得很厉害。
这样的喘息,有些不正常吧?
莫漓正想抬头去看,却被男子用下颚定住了脑袋。
男子一把握住了她那只伤还未好透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莫漓觉得下一刻她的伤口就要重新裂开。
“嘶……”莫漓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他明明知道她有伤还……
她有些震怒地挣脱开被他制住的脑袋,抬头怒视面前男子。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这一眼瞪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她就连眼前人的容貌都看不清楚,更别指望对方能看清她的表情。
她气急败坏地挣扎。
然而就在此时,男子却松开了手。
“伤都没好,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他语气责备。
因为疼痛,又听他责备,莫漓一下子就有些委屈。
她揉着自己被他捏得疼痛不已的肩膀,赌气道:“是啊!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听她只听男子一声弱不可闻的叹息,随后道:“我总也不能每次都及时赶到救了你。”
莫漓有些愣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这算是告诉她,他是特意赶来救她?
她缓了缓口气,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男子顿了顿,似是意识到此前的话有些不妥,于是改口道:“碰巧。”
哦,原来不是特意……
“那谢谢你。”莫漓冷静下来道谢,顺便也答了他刚才的话,“我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你之前救了我,我总要谢你的。故而今日特意来这地方找你道谢。”
莫漓加强了“特意”二字的语气,她要让他知道,他虽然碰巧救了她,她可是特特地地认认真真来道谢的。他先前把她安置在这种地方,此刻又有什么资格责备她来这种地方?
“特意来这谢我?你知道我是谁?又知道今日来这里就能谢到我?”男子反问。
“不知道。只是我听说,男人来青楼可是会上瘾的。”莫漓一本正经地嘲讽他道。
其实她也不过是刚刚“碰巧”被他救了,在此之前也不敢肯定今日就一定能在此碰见他,尤其当她知道他是谁后。
不过她想,他可是濡沫的情人,濡沫受了伤他总也不至于不管不顾不在身边,所以来碰个巧罢了。
听了她这嘲讽的话,面前的男人只严肃瞪着她。
她垂眸笑了笑,接着如实说道:“你的红颜知己受了伤,我猜你会陪在她身边。”
哪知男子听了这话却是一声轻笑。
莫漓有些不解他这笑的意思,她抬眸去看他,已经适应了光线的眼睛隐约能看见眼前人的轮廓,以及那脸上依稀可见的邪魅笑容。
“你可知道我是谁?”男子又问。
他是谁?他觉得她会认为他是谁?他或许猜不到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莫漓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用适应黑暗的眼睛打量起周围。
她发现这竟是一间琴房,零零总总摆着各种乐器。扫视了一圈,莫漓看见不远处高几上的烛台,她绕开男子走过去点燃烛火,屋里瞬间通透起来。
莫漓转回身,就见男子映着烛火现出的惊艳绝伦的容脸,与那日她在长街上见到的迷得万千少女七荤八素的脸是同一张,还有那双让人记忆深刻的透着丝丝寒意的桃花眼眸。
没错,他就是慕容若云,这大恒的二殿下!
他着一袭绛紫色云雷纹纱袍,整个人低调又不失贵气。
莫漓看着他,眯起眼笑了起来:“你可不就是被京城女人们围着转的二殿下吗?”
慕容若云看她如此了然模样,勾起唇笑道:“你很聪明。”
莫漓也不谦虚,她笑得理所当然。
“二殿下很特别,要认出你并不难。”
“特别?”慕容若云重复着她的话,挑眉看她,“如何特别?”
其实,莫漓早晨在听莫沁说案子的时候,还不敢如此确定救她的就是慕容若云。但就在刚才,男子拽她时拉了她的手,她刚好触到了他手指上的宝石戒指。那枚宝石戒指,她那日在长街上看见他时见他戴着,淡蓝色椭圆形的宝石,嵌在一只雕刻梵文的黄金戒托里。因为样子很特别,所以虽然只看了一眼,触了一下,莫漓也能分辨出来。
“对我而言,很好辨认罢了。”莫漓自然笑着。
慕容若云看她这样的笑,心中不禁一触。但他习惯性地立刻冷了眉目。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那日我分明见你往皇城里去了,怎么又会出现在集市的巷子里?可当真是碰巧?”
她故意这样问,转头看去,就见慕容若云蹙眉不悦的表情,她也跟着蹙了蹙眉。
慕容若云只冷冷注视着她,没有回答她的话。
这就不高兴了?是因为被自己戳穿了不高兴?
莫漓暗自轻笑了下,也不再追问,而是转口问起濡沫:“濡沫姑娘怎么样了?”
慕容若云睨她一眼,冷冷道:“怕是这些天都帮不到你了。”
莫漓闻言蹙了蹙眉。
看来濡沫受伤了……
可慕容若云那算是什么表情,好似在责怪她?
红颜知己为她受了伤,他责怪她?
“若是来漪青阁是为了找濡沫,那你还是回去吧!她不便见你。”慕容若云接着道,声音冰冷无温。
莫漓见他如此冷着脸的样子突然也有些不高兴了。
她的语气变得不怎么好,“既然如此,那殿下还是回您的红颜知己身边好好陪她吧!民女就不打扰您俩共度春宵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莫漓这情绪变化看在慕容若云眼里,他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不禁一阵冷笑。
才走出来没两步,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怎么?争风吃醋占了下风,你男人被新欢抢了去不要你了?”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头还在满地打滚的徐麒。
莫漓略微讶异。
只见徐麒手腕的伤已被包扎好,袖口上还染着未干透的斑斑血迹,但先前的窘态已全然不复。
她冷眼看着从角落里缓步走出来的人,还是那副油腻样子,走到莫漓面前将她上下里外打量了个遍,这好似把人扒光了一样的目光让人不适。
莫漓心里本来就有气,此刻看见徐麒就越加不悦。
最终,徐麒眸含精光,嘻嘻笑了起来:“哈!我就说我怎么会看岔呢?你不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吗?”
莫漓不接他茬,她眯眼打量着徐麒。这个油腻的男人看上去也已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她实在不认为自己会认得这样一个男人。
“你这是想不起来了吗?走走走,跟爷回屋里坐坐,可指不定就想起来了!”
徐麒边说边又嬉皮笑脸凑了过来,一只手不由自主伸向莫漓肩头。
啪——
莫漓恼火地一把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这一巴掌不偏不倚的打在那被利器划开的伤口上,让原本已不怎么流血的伤口又喷出血来。
徐麒闷哼一声,捂着手腕一阵哆嗦。
他边抽气呼着疼边破口骂道:“妈的!你个小贱种,竟还敢打人!”
莫漓不想与他纠缠,转身就往外头走。
哪知却听身后的人冷声说道:“当年要不是看在秋娘的份上小爷出手救了你,怕是你也活不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