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小枫再次让自己神游的意识回到当下,他发现这次所有人似乎都或多或少期待地看着他。
这时候,厅外有斥候来报:王寻大军已经开始在城北十里外集结,辎重联横,绵亘百里!
如此一来,即便知道对方的人数有些虚张声势,还是有人坐不住了。上一次大军集结之后的三天里,他们就迎来了一场劈头盖脸的箭雨,随后是持续两日的守城战。对方的人马两个时辰换一拨,而昆阳城中总共就这么点人,所以只能靠这些人的一身正气勉强守下来。
现在再次听到这样熟悉的军报,那位德高望重的丁翁,也开始格外急切地催促叶小枫:“年轻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若是有什么想法就只管说出来吧。”
叶小枫刚才顺带查看了之前花卷提供的资料,照搬了一下刘秀大兄弟的法子说道:“其实路子也不是没有。一条路,我们就在城里一直撑到王縯将军打下宛城。眼下我大哥尚未攻克宛城,所以暂时无力驰援,但是彼方也攻打多时了,一旦他们回身过来救援,眼前四十万人也不过是囊中之物。另一条路,我们去东面的定陵请调援军,这样少则两日,多则三日亦可解昆阳之围。”
“可!”都尉大将军王常与前好几任的大司马丁翁异口同声地说道。丁翁与王常确认过眼神,知道彼此都认同了叶小枫口中的第二条路,便对王常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王常道:“坐以待毙实不可取,城中只余半月粮,尚不知能否撑到刘縯大军来援。老夫认为去定陵求援,未尝不可!”
叶小枫要的就是这个答案,现在有了王常的表态,他也跟着附和道:“没错!于己,昆阳如今的情况缺粮少水,坐困愁城不是长久之计。于敌,兵法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凭借万人耗了他刘邑四十万人二十多天,难道还怕他三而竭之后的这两三天吗?”
经叶小枫这么一对比,在座的将领也都跟着声援起来,这些人缺的只是信心。他们也不傻,当叶小枫帮他们排除了投降这条路之后,自然知道出路何在,只是之前震慑于对方列出来的百万之兵,所有的应敌之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成了纸上谈兵。
“只是我们要如何将求援之人送出去?如今新军四面围城,重重帷帐,求援之路九死一生,也是遥不可期啊!”丁翁毕竟不是年轻人,一时的热血很快便平静了下来,想到了这个最麻烦的问题。
虽然不是丁翁有意泼冷水,但是敌军的阵势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自己乐观,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都蔫巴了。
“我去!”叶小枫坚定地说道。他的心中其实早有定计,所以之前才会询问花卷关于那个无间道的事情。本来叶小枫接的这是一件烂差,可偏偏就有不开眼的还想和叶小枫抬杠。
“他不能去!万一要是他趁乱逃跑了呢?”之前被叶小枫呛得没声儿的胖子终于逮到了发难的机会,立刻出声抗议道。
可惜他到底有些反应迟钝,刚才叶小枫的分析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很显然守城比突围容易得多,风险也小得多。到时候若是真的乱了,他要是跑得掉也算是本事了。所以大部分人对于叶小枫请命突围之事更多的还是惋惜,至于阻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凤则更是直接过滤掉了那胖子的抗议,授命道:“那求援之事便全权交托于刘偏将,需要什么人手尽管去营里挑,谁敢抗命,军法处置!”
计成定议,西出长河。
其实刘秀早就替叶小枫想好了——轻骑兵突围,可惜叶小枫没有领情。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敌人,正面突围是不可能的,四面围城,九重营帐,他又不是关羽大大,可以千里走单骑。他能在这里走出一里地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常言道陆路不通走水路(鬼知道是谁说的),所以叶小枫最后只是在营中找了几个凫水的好手——人越多只会让目标越大,反倒是平白付了卿卿性命。
大战之前,对方必当劳军,所以突围的计划定了在晚上,现在趁着天色尚且明亮,叶小枫带了一伙人先挑了那胖子屯鱼的地方,果然让他找到了一条昆水的支流。因为正值春夏之交,青青河边草,长势算是相当喜人。
看着这一片生机,叶小枫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这条支流既然能活鱼,必然也能活人。毒药昂贵,若非必要,寻常军队绝对不会天天往水里投毒,现在这些鱼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叶小枫带着自己的亲自挑选的人手,离开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夜幕沉降,城里城外的硝烟都暂时被星星点点的炊火取而代之。有好学之人攀上昆阳城头,按照叶小枫所说的方法,依次数过城外的四方敌营,果然如白日里叶小枫所言,约莫四十万之数。
他在暗叹刘秀之能的同时,也放肆地对着城外骂了起来:“王邑你个老匹夫!四十万人称百万,给你能的,还要不要点脸?!”
……
随后在城郭之上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喝骂声,内容~大致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