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我对于凌莹所提到的人抱有很大疑问,“是那个文弱书生般的人?”“是,你也认识他?”“有见过一面,之前陪灵韵去学校玩的时候,正经的书生,但他总让人觉得不是很自然。”“哦,原来你的反应也不算太差吗?”面对对面这个梳着马尾,一袭翠绿连衣裙的三流道士吃惊的表情,我的心里有了一丝不快:“怎么?我说过我人际交往这里很差吗?”而面对我的质疑与不满,凌莹依旧十分平静,“我不认为一个人际交往好的人会在这么一个浪漫的咖啡馆里和女生谈杀人犯的是。”她的话虽然并未直接攻击我,但这尖刻的话语足以让我语塞,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无言以对的我只得环视四周,这个不大的咖啡馆里只有三四个桌位,但它棕色的壁纸与心形的红灯将这里装饰的如森林小屋般,照片墙上挂满了相框,相框里封存着各式幸福的时光。而正值黄昏,金色的夕阳填满了小屋,多适合休闲的小屋啊!但一看到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三流道士,我心里半点休闲的感觉都没有了。对话一时停止,最终还是她打破了沉默:“关于张远这个人,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经这三天调查发现,每次他教的班级总会发生学生失踪的案件,因为这种事,他也曾被调查过,但总是没有充足的证据,巧合的是,战辉也曾是他的学生。”“战辉?”我刚要发问。只见她似是会意般叹了口气:“就是那个与你交手的疯子哑巴。”“哦,我知道了,继续吧。”我立刻收回疑问,而她继续说道:“既然这次特殊教育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张远这里也一定会有所惊动。战辉可是对张远恨之入骨啊,这重要的线索任务可不能放走了啊。”“等一下,战辉对张远恨之入骨?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可是战辉的老师啊。”面对我的发问,凌莹叹了口气:“你和灵韵真像是一对儿啊,都是丢三落四的人。你记不记得上次与战辉交手时那些嵌在墙里的尸体啊?”我摇了摇头,当时我只注意着灵韵。“他们有着同一张脸,那张脸是张远的。”她说的很坚决,但眼中流出一丝忧伤:“战辉很可能,是张远卖给人贩子的。”我的心里却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凌莹,今天是星期几?”凌莹一脸疑问的说道:“今天是星期四,你问这干什么?”我并未理会凌莹的发问,五点零三分,距离特殊教育学校的下班时间还有近一小时三十分,应该还能赶上,顾不得许多,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找到战辉的线索了。我起身跑了出去,只听得身后凌莹的问话:“你难不成是要去特殊教育学校?笨蛋!张远可不一定会在那里!”“我知道,但我要找的是战辉!”不会错,但愿不要错,既然战辉是聋哑人,那么他能布出那种以现实为依托的灵之御守就没什么问题。况且他唯一能找到张远的地方也只有特殊教育学校了……要平安啊,灵韵。
2014年6月27日
时间还早,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但已经没事了,毕竟最近学校刚出了暴乱的大事,学生都已经被放回家去了,真是意外的清净啊:“有一种提前下班的畅快感呢。”带着这自言自语,他满足的锁好了办公室的门,借着走廊里的窗,他看向远空的夕阳。金色的光辉透过窗洒在他雪白的衬衫上,并为他的方框眼镜镀上明亮。时光就在这个经意间流逝,等他回过神来,已有些时间了。“真是的,我竟然也会被这种东西所吸引。”说着,给自己留下一丝不屑,便欲离去。
正在此时,走廊尽处一个靓丽的身影再次吸引了他的目光:血红的连衣裙与乌黑的短发,年龄大约十七八岁,最令人畏惧的是那姣好面容下杀意的双眼。他的脸上带着疑惑,可这疑惑并非是对少女身份的质疑,而是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感到奇怪。“灵韵?是你吗?”他试探着发问,同时向少女靠近。“你在这里做什么?最近跑去哪里了,你妈妈找你都快找疯了……”他不断地说着,但少女却似没听见似的,只是以杀意的眼神直视着他。“灵韵,你听见了吗?我是你张远叔叔……”渐渐地,他开始察觉到这份不正常,但一切晚矣。脚腕莫名的抓握感让他不自觉地低头看去,眼前的场景让他惊恐万分。这超乎现实的灵异突然降临,来不及恐惧。他顾不得追问,心中只有逃命的念头,可他无法迈腿,因为自己的双脚已经被地里伸出的手紧紧抓住,无处可逃。绝望与恐惧雷电一般在他心中轰响。满身血污的人不断从血海中浮出,尖叫声已在他的嗓中蓄势待发,但却生生被人为地挡在了口中,原来,一个人已从身后抱住他,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而由血污所浮出的人不断向他聚集,一只只被寒意浸透的手似锁链一般。顷刻间,他已被死死锁在人群之中,无法动弹,如任人宰割的羔羊,绝望、困惑、恐惧……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他的脑中一片混乱,连思考的能力也已丧失,唯独剩下的是映射在他急剧缩小的瞳孔中少女杀意的沉默。
夕阳退却,只留下远空一片血红……
2014年6月27日
“你的意思是,战辉一直没走,还在特殊教育学校附近?”凌莹慢慢调匀呼吸,显然刚刚的奔跑让她很疲劳,“一定的,如你所说,战辉对张远是恨之入骨的,而他除了在学校里与张远有交集外,就不存在其他交集了。与其在这个城市里漫无目的的寻找,倒不如守株待兔,而且学校里遣回了所有学生,也只有值班老师与门卫,偶尔有警察来取证,这也为他报仇提供了机会。”我一边解释着,一边望着眼前这所不大的学校——特殊教育学校,猜测不错,战辉一定在这儿,尽管常人看不见,但此刻这里已被半球状的暗红色障壁包围,战辉究竟经历了什么?尤其是那炼狱般的灵之御守,他究竟憎恨着什么,仅仅是张远吗?真是,要是他能说话就好了。不过连听觉与语言都不具备,也真是可悲。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得把灵韵还回来。“我说,现在逃还来得及,三流道士,进去之后我就不管你了。”凌莹冷笑一声,“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说着,凌莹径直走入学校。“哼,真是奇葩。”话音未落,死蝶在我右手甩动下出鞘,行动,开始。
2014年6月27日
我久久凝视,凝视着眼前这个深刻我心头的男人,此刻的他早已昏厥,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埋在尸体堆里。不过啊,你的这些惊吓,却连我所经历恐惧的万分之一都难以相抵呢,张远老师,这一切,可是因为你啊。老师你知道吗?我好痛啊!那些人贩子用鞭子抽打我时用力好大啊!老师,我好痛啊!那些家伙拿烟头烫在我身上,我都要哭出来了;老师,我好痛啊!那些人说我这样的废物哑巴不配有家,你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为什么要把我送给他们,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思索着,杀意充斥在我的全身,爆发,我抽出匕首,漫无目的的挥刀砍着眼前的人堆,鲜血四溅中,伴随着我无声的质问:老师,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仅仅因为我是聋哑人吗?眼前渐渐模糊,真是奇怪啊,本来应该是开心到极致的复仇,为什么我会哭啊!我只想有一天能和爸爸妈妈出去玩,我只想有一个爱我的家,这有错吗?我不想再被孤立,我不想再被嘲笑、唾骂,我想被人认同,我想被人理解,这有错吗?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仅仅因为我是聋哑人吗?我用尽气力嘶吼,无力的丢下匕首,不断喘息着,看着血肉模糊的人堆中,张远似是睡着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再一次爆发:混蛋,下地狱去吧!就这样想着,伴随着嘶吼,我拾起地上染血的匕首,直刺向张远的胸口。
正在这时,毒蛇般的锁缠住了我持刀的右手,将我拽倒在地。我仔细一看,是黑色的咒纹锁,与上次战斗时见到的一模一样。顺着锁链向后看,不知何时,一男一女立于身后,男的大约二十岁上下,一袭黑衣,手中蝴蝶刀与眼中的寒光相呼应,而女子则一身翠色连衣裙,马尾辫,姣好的面容下,深邃的目光搭配着黑框眼镜,给人一种学究的气质,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张黄底红字的符纸,这锁便是从符纸中生出的。不会错,是之前在这里交过手的两人,他们怎么会来?算了,妨碍我的人,都该死!
怪物,尽管我用“缚魂索”缠住了她的右手,但仍无法借此产生安心的感觉,眼前三楼的回廊已经被血覆盖,而这狭长回廊尽头,则是灵韵与被人堆埋住的张远。突然,灵韵发出一阵尖锐的长吼,用左手扯断了“缚魂索”,随之,我手中的符纸立时粉碎,难以置信。正当我还在惊异中时,但见回廊的侧墙与地面如芙蓉出水般伸出一只只沾满血污的手。渐渐地,一具具傀儡似的人由墙所生出,立于血铺的地毯上,而他们都拥有着张远的面孔。真是麻烦,我一边抱怨,一边结下印,瞬时,六张符纸自我的口袋飞出,化作绿色的火球环绕着我,六合炎玉,这是我现在唯一会的攻击性质的道术。这种以灵通为动力,并具象化的灵偶,一般来说很弱,但一下子出现二十多人也不好对付,尽管心里没底,可如今只能上了。
“听着,三流道士,这里不用你管,先去将这栋楼的所有出口封住,别让这个疯子跑了。”正当我要放火,林幽突然丢下这么一句话,天真,这里我们两个人对付都费劲,你怎么可能一个人解决?我回了一句:“天真,你撑不住的。”而林幽并未与我激烈争执,只是又喊了一句:“快去!”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尽管我很反对这种逞强的行为以及他命令的语气,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改变了主意:林幽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白身黑刃的蝴蝶刀,“死蝶·双生!”随着林幽的话音落下,林幽雷一般直冲向前,两把蝴蝶刀在他手中似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展翼飞舞间,鲜血四溅,而林幽的身体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所经之处,傀儡似的人也只有无力的倒下,正所谓,死蝶嬉戏处,血塑百花丛。在林幽压倒性的实力面前,这场战斗已然成为林幽的杀戮舞剧。没时间看戏了,听他一回,去封锁这栋楼。
惊雷平地生,死蝶双开膛。不见过处千军扫,但念伊人在何方。沙场难得显轻狂,蝶刃尽开百花葬。岂念廊宇颜色变,不过是,日月无光!
万念作尘散,杀意心中昂。敌阵犹得百转入,血酒何解我癫狂?执念未泯有情肠,利刃断得无情钢。浴血千夫难为挡,终是为,一解情殇。
真是烦啊,为什么要妨碍我啊!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如此轻易打倒我的灵偶啊!只要他每砍中一个灵偶,就好像切断了我与灵偶的联系一样,难不成,他也是鬼?不过有绿色血说明他有肉体啊,算了,对张远的虐杀暂停,先对付眼前这个家伙吧。就那么想先死吗?
黑衣青年手持双刀飞奔而来,伴随灵偶的倒下,他已到达了我的面前。“铿——”刀与刀再次相对,双刀又能怎么样,反正你不敢攻击我,毕竟我现在用的是你挚爱之人的身体。可接下来他的行为着实让我吃惊,凌厉的双刀在虚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可这每一弧都饱含着杀意。面对心爱之人也可以痛下杀手吗?刀与刀不断相接,这家伙像换了个人一样,依旧是杀意的眼里似是多了些什么,可恶,为什么要阻止我!正当我被愤怒所充满时,黑衣青年已出现在我左手边,飞起一脚,将我从三楼楼梯口踹到二三楼间的楼道里,好重的一脚。可来不及反应,青年执双刀跃下,直奔我来,混蛋,我忍着疼痛起身跃下到达二楼,黑衣青年扑空,却立即跟了上来,真是难缠!
这里是哪里?来时可没有这地方,仅仅是到二楼,便如换了天地一般,阴郁的天空下,高楼大厦集群在我的四周,来往的行人身着应季的夏装自顾自的走在街上,车辆络绎不绝却井然有序,繁华的都市。真亏他能造出“嵌套式”的御守,我回头一看,来时的入口已被没有尽头的街道代替。果然不解决他就无法出去,这么大的都市,找他可是要费些时间了。正在这时,一辆红色的跑车急速向我开来,尽管是人在屋檐下,但是……跑车疾驰这与我越来越近,我没有躲闪,而是抓住时机面向跑车,一记鞭腿,跑车如足球一般被我踢出了百米之远,撞上一座大楼的一楼。巨大的爆炸声立时充斥在我耳边,火焰淹没了事故现场,映入我的双眼:最讨厌别人打断我的思考,尽管人在屋檐下,但是你也不会感到优越的。不过,这里果然与所有“嵌套式”御守有同样的缺陷,空间脆弱化,空间的构造说到底是境界的构筑,一个人心境的提升是一个纵向的发展过程,而思维的广度则是横向发展。这种嵌套式御守的构筑需要一定的心境与思维广度,心境决定御守质量,广度决定空间复杂程度。但这里有涉及到了这样的问题,由于御守构造者本身是困于执念的恶灵,所以注定他们的心境难以上升到一定高度,就会导致构造的嵌套式御守根基不稳,极易被破坏,具体化到御守中就会表现为像刚刚汽车被我轻易踢飞,这要是在现实世界恐怕我就废了。这么庞大的空间,而它的脆弱化却这么轻,可见这个地方绝对是给战辉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可怕的执念啊!但不论怎样,得先找到你。
可能的话,真不想引他到这里。我俯瞰这繁华的都市,与第一次来时的感觉一样,这里繁华到不真切,这里是不属于我的世界。可又与第一次来时的感觉不太一样。第一次来时,我只看到了它浮夸的外在,而现在的我却洞悉它的一切。两年的乞讨生活已经足够让我把这座陌生的城市铭刻在心里了,从前我曾梦想过有一天能在这里安家,和爸爸妈妈在这里快乐的生活。但人贩子残酷的皮鞭和行人冷漠的双眼,每次都用痛苦告诉我:这里不属于我,我只是为他们谋取利益的工具。当初自己抱着多赚些钱让父母开心的想法,可却被拐到这里,现在一想突然觉得很可笑,但我却笑不出来。
他就这么在城市东南角的街上徘徊着,刚刚的爆炸声着实吓了我一跳,不是爆炸本身,而是他竟可以将汽车踢飞,即便这里是有别于现世,但这人的脚力也觉非常人能及。虽然我无法了解这女孩对你的意义,但她对我也很重要,即便你能一人踢飞一辆汽车,单这数以百万计的车流与数以千万计的人海足以淹没你了。你死了,我再好好招待张远。
奇怪的城市,尽管我造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来往的行人却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只是在自己的方向上继续前行,顶多看一眼火焰覆盖的现场,面无表情。这种眼神,似曾相识,冷得可怕。这样人口在千万的大城市有很多,可正是在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却也弥漫着最浓郁的孤独。单是从他们日渐趋同的,漠视一切而为己的眼神中,就会知道,他们已经将自己锁入了壳里,美其名曰保护自己,可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最终在孤独中迷失自我。不过,反思一下整个社会,不难发现,当同情心成为谋利的工具时,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是自己变得冷漠,可这种方法未免太决绝了些。
正当我前行时,余光察觉到一丝异样,却见一个身着深蓝色T恤的短发女子在我的左前方正凝视着我,我停下脚步与她对视,但见她的眼中泛出杀意,环顾四周,却见这一条街上的行人都停下,以一种杀意的目光看向我。我冷笑一声:不赖啊,想用人海战术拖垮我吗?但你确定这些比饼干还脆的渣滓能拖垮我吗?突然,发动机的轰鸣声传入我耳中,哼,前后夹击吗?我腾空跃起,两辆车亲密相拥,成为一堆废铁。我平稳落在废铁堆上,俯视人群,杀意涌上,质问着:“谁先来?”
这里究竟是哪里?我只是下了个楼而已,难道这里就是一楼?不对啊,之前上楼时这里还不是这样啊?我环视四周,却见自己身处于一个昏暗低矮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任何陈设,用家徒四壁一点也不夸张,但却不恰当,因为,这里不是家。在我面前,是一个蜷缩在墙角,十五六岁的男孩,借由昏暗的灯光,可以看见他的全貌:一件满是油污的白T恤,裹在他的身上。蓝色的短裤遮不住腿上一道道血痕,一副锈迹斑斑的脚镣死嵌在他纤细如柴的脚腕,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那是双足已冻结一切的眼,尽管周围酸臭味伴随着闷热不断蒸腾,但他那双落魄孤寂的眼却久久让我难以平静……不过,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他就这样呆坐着,背后倚着一扇锈迹斑斑而且被上锁的铁门。可能这也是他没发现我的原因吧,不过这扇门还真是奇怪,与房间门相对,可能的话,真想看看这门后有什么。
正在这时,我的背后传来粗暴的开门声,我吃惊的回头,发现一个高我半个头,满脸通红,胡子拉碴的中年壮汉,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肆意侵入我的鼻子,黑色的T恤与蓝色的牛仔裤被他臃肿的身材撑得不成样子。我现在的感觉可谓如坐针毡,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战斗了,见他左手拎着啤酒瓶,右手拿着皮鞭,我也不能空手,随着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符纸,同时吟诵着咒文:“九幽之灵,长恨无绝,恚恚其念,化而为炎……”话音未落,符纸燃起幽绿色的火焰,正当我要迎敌,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中年壮汉含糊不清的叫嚷着:“臭哑巴!死哪去啦?”说话间,他竟穿透了我,就如同我是空气一般,径直走向了蜷缩在墙角的男孩,但见男孩双手抱着头,眼神中写满惊恐,瑟瑟发抖的看着壮汉,这是,壮汉突然举起左手的酒瓶,砸碎在了男孩的旁边。男孩“啊啊”的一声尖叫,不断的向右挪,挪到墙角,不断的摇头,哭嚎着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嘴里念念有词:“狗东西!讨得那么两个钱儿够谁花的!臭哑巴!臭哑巴……”男孩双手抱头,蜷缩的更紧了。每一次皮鞭落下,伴随着的,是一声声凄绝的惨叫。我呆望着这一切,本能的上前一步想制止这场虐待,但还是停下脚步。没用的,这些只是影像,刚刚那个壮汉能穿透我恐怕也是这个原因。这算什么,只能目睹这一切,却无法拯救这一切吗?我开始痛恨起自己的弱小,手中的火焰更加旺盛,这一刻,我第一次对人抱有杀意。
突然,这场残酷的殴打停了下来,毫无征兆,之间中年壮汉费力弯下腰看着地面:“这他妈画的是什么啊?你个臭哑巴,不好好要饭,画什么画,以为自己是画家啊!妈的!让你画!……”说着,壮汉使劲用鞋蹭地,而男孩大叫一声,扑了上来,抱住了壮汉的脚,哭嚎着想阻止他,两人这么僵持着,没一会儿,壮汉用力踹开了男孩,男孩重重撞在铁门上,颤抖着爬起身。“臭哑巴,倒他娘的挺倔,算老子心情好,下次再要这么点儿钱,老子抽死你。”雷一般的吼叫在这黑屋里回荡,中年壮汉扬长而去,而男孩则急忙的爬到刚刚中年男子站的位置,用手指蘸着左脸伤疤处的血,在地上补画着什么。我走过去,蹲下,借着灯光终于看清了男孩拼命守护的画,同时心酸化作眼泪刻在我的脸上:那幅画用简单的线条画了一个房子,房子里有着手拉手的一家三口,孩子与父母都在微笑。而在画的正上方歪歪扭扭写着一个鲜红的字:家。男孩满是泪与血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而看着男孩的我却再也难以抑制泪水,悲伤之余,忽然想起他的名字:战辉。